一个轻浅的字眼，在满屋子显得格外刺耳，众人都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云凰正坐在床榻边缘给小赵氏施针，小赵氏手腕上都已经遍布不少银针，衣裳也尽数解了开来。
丁大夫只是瞧了一眼便转开目光，心中却好奇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他都不敢施针，因为稍微不好弄错了穴道，亦或是力度把握不对，可能会直接要了小赵氏的命，那云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老了，没有野心去争抢。
百年清誉不能毁于一旦，治死了人，那他的这些年的积攒的名声就会尽数瓦解，得不偿失！
可这位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这么大胆，医术造诣高升到如此地步？
“凰姐儿，你……”
云二爷刚准备出声，云璃就拉了一把他的手臂。
父女俩视线在空中交汇，云璃小声的道：“父亲，是我将大姐姐请过来的，你就相信大姐姐吧，丁大夫不是不肯治了吗，大姐姐能治！”
云凰下针快速且稳，看的丁大夫都出神不吭声。
心中不得不赞叹这小丫头手段利落干脆，实在是好的很，就连他这个老头子都比不上！
“二叔，去将门窗打开，另外屋子里的熏香也都灭了，点上安神香来，三妹妹，你再去熬一碗米粥，水多米少的那种，另外准备一桶热水抬进来！”
云二爷起初没动，但听到她这般有条不紊的吩咐，心中也出奇的冷静下来，转身快速的将紧闭的门窗推开，以保持空气的流通干净。
而云璃也和惊鹊去了厨房熬粥。
不一会，云凰额角出了细密的冷汗，冬霜拿出帕子给她擦。
谁都在忙着，只有丁大夫干站在屋子中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的处境让他无所适从。
“小姑娘，你真的能将她给治好？”
听到是丁大夫问话，云凰头也不抬的道：“若是再来晚点，我也没有办法，中毒太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的了的。”
丁大夫不太相信她的医术，毕竟小小年纪太过于稚嫩，在世神医哪一个不是白胡子飘飘，就比如闻名天下的柳神医，据他所知，也五十多岁了。
这小姑娘才多大。
十五岁？
不信，说什么都不太信！
“丁大夫，我之后要给二婶沐浴还请你先出去。”云凰出声提醒，最后一针落下，快去起身时将床帘也都给拉上，掩的严丝合缝。
方才她将小赵氏的衣裳解开，只露出腰腹部，而且她人坐在那，丁大夫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到什么，如今要沐浴，这丁大夫再不出去真就说不过去。
起初，丁大夫没有反应过来，等听清楚后老脸微红，提着药箱尴尬的解释道：“在老夫眼中，病者无男女之分，更无高低贵贱之分，但老夫方才是太过失礼。”
他瘦弱的手指捏了捏药箱，鼓起勇气道：“老夫不会治这个病，若姑娘你能救治好，老夫能不能请教下你，老夫就在门口等着。”
云凰看他是真心想学，没有别的龌龊之意，便点了下头：“你若是能等那边在外边等着，不过一时半会我没有空和你多说。”
“不妨事，老夫能等！”
见她答应下来，丁大夫惊喜万分，要知道很多神医都不肯将自己的技术真的传出来，教徒弟也都是有私心，不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还不得数不胜数。
在京城里，云凰也听过丁大夫的名声，每年都会给没钱的病人开次药堂治病，一次就是三天，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药堂会了。
至于小赵氏的这个“病”的确不好治。
他不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不肯下药肯定也是有了不想将名声毁掉的私心，对于他这种老者来说，也算是情理之中。
屋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云二爷留下来帮忙，云凰让他用力在小赵氏身上特定的部位锤了几下，又让他将小赵氏的嘴巴扳开灌了颗药丸进去。
半刻钟后，她让冬霜将门关上，拉了两个大屏风将浴桶的位置围起，将银针尽数摘除，让云二爷将小赵氏抱进浴桶内。
“噗——”
刚将人放下，小赵氏就吐个不停，黑色的污血让人触目心惊。
云二爷猛地抬头看向云凰，紧张兮兮的道：“凰姐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吐血！？”
第196章 相互推诿
云凰伸手探向小赵氏的脉搏，眉角蹙了蹙，并未回答云二爷的话，她闭眸思索了会，便交代道：“将她身子洗干净，重新抱回床上，再准备一桶热水！”
看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云二爷虽然着急，但只能照做，将小赵氏重新抱回床上，又看见云凰在重新落针，动作如风。
到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出了屋门。
“怎么样？”
丁大夫瞬间迎上来，他既想要云凰治好，又在不停的驳斥这个可能，被个小姑娘压下去，他心中还真是不太好受。
但生死大事，作为医者他还是能分得清孰重孰轻。
云二爷看了眼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还能怎样，方才我夫人又吐了血，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人能有多少血，吐了这么多，这还能活……”
“父亲！”云璃叫了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乱说话，但她双手紧握，也担忧的朝屋子里看过去。
可是屋门闭上，她根本看不到什么，就算是从窗户看，因为两个大屏风围的严实，也是什么都看不到，里头的情况，真的是无从得知。
“呸呸呸！”
云二爷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认错道：“我这是在说什么呢，真的是太着急，话都在乱说，你母亲肯定不会有事，凰姐儿肯定能治好她！”
云凰提着的心根本放不下来，只能祈祷着小赵氏快点好起来。
等了半晌没听到里头的动静，云二爷又推门进了去，等看到云凰在给小赵氏身上摸着什么东西后，又快速退了出来，再过了会，他正要再次进去时。
里头就传出冬霜的冷喝声，门也被从里头拉开。
门开了一道缝。
冬霜露出一个脑袋，脸色冷硬如冰的道：“姑娘说你们若是想让二夫人快点好的话，就莫要再吵闹，二老爷，你也别在这进进出出，影响姑娘治病。”
此时，云二爷被个奴婢训斥也不觉得脸上无光，双手合十的道：“我不进了我不进了！我就待在外面守着，你让凰姐儿好好治，别在乎我。”
看冬霜又要将门关上，云二爷连忙出声叫住，没想到直接挨了一记冷眼，他立刻求饶，小声的道：“凰姐儿有办法治好病吗？”
冬霜朝里头扫了眼，沉默了会道：“我家姑娘有把握能治好的，二老爷你们就放心吧，另外让厨房里准备点吃的，你们都吃些，还要等好一会呢！”
听到准话，云二爷和云璃同时松了口气。
立刻就吩咐奴婢让人准备吃食。
丁大夫觉得脚酸，将药箱放在地上，人也跟着坐在台阶处，朝云二爷招了招手：“二老爷，你别吵着里面的治病了，坐在这等着吧，大夫看病最忌讳周遭吵闹。”
云二爷立刻点点头走了过来，唉声叹气的坐下。
其实，心中还是不放心将一条人命交到小丫头手中，可此时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毕竟找不到柳神医，丁大夫又无计可施！
半个时辰，里头才传来要热水的声音。翠竹和冬霜留在里头给小赵氏沐浴，任劳任怨。
门开，云凰脸色带着些疲惫，从屋子里出来，手中还拿着块染了血的布匹，看到外边的众人，她嘴角抿了抿道：“三妹妹，你将你母亲吐血的经过和我说清楚。”
听到后，云璃想了想便道：“吃过晚膳不久就开始上吐下泻，原本我们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哪知道母亲就开始吐血昏迷，甚至说不出话。”
“吃了什么？”
“大姐姐，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菜里面下毒？”云璃惊疑不定，看到云凰冷淡的脸色便指了指屋子里道：“就是桌上的晚膳，我和父亲也吃了，没事。”
推开门，云凰看向桌子，却发现上面空无一物。
“东西呢？”云璃也察觉到这点，机灵的很，飞快的看向院子里的丫鬟们：“是谁收拾的？”
院子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到最后丫鬟们都低下头，不想惹祸上身，姑娘这么问肯定就是膳食出了问题，谁收拾的谁就抹不开疑点！
半晌，院子里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上前承认，云璃沉下脸色，想着母亲生死未卜，而这些丫鬟婆子居然不敢吭声，心中就难受不已：“谁收拾的谁就主动承认！”
“平日里我们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敢谋害主子！”云二爷额头青筋暴跳，仿佛已经认定收拾碗筷之人就是下毒之人。
否则，为何要去动桌上的碗筷。
主子都没有吩咐！
“扑通——”
人群之中有个丫鬟猛地扑了出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满脸泪痕的道：“碗筷是奴婢收拾的，可是奴婢没有谋害主子，更没有往菜里面下毒！”
丫鬟看起来并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
此时，正被吓得大哭，不停的抽噎，止都止不住。
云凰走了过来，语调不怒自威：“你放哪了？”
小丫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道：“奴婢就放在厨房里，剩余的菜奴婢也没动……”
闻言，云凰直接去了厨房。
云二爷摆手也跟了过去：“将这丫鬟给我绑了，待会查清楚再来处置！”
到了厨房之中，那些碗筷的确在一个盆子里，就连吃过的菜也干干净净的在上面，那小丫鬟被两个小厮押了过来，看到这幕她直接哭出声。
“奴婢只是嘴馋，觉得主子们的吃食好吃，所以才将它们放在这，想等着半夜当宵夜吃。”
她真是冤枉！
没去看那个小丫鬟，云凰上前，端起菜碟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片刻后便道：“这里面没毒。”
换种方式来说，就是因为这里面没有毒，所以云璃和云二爷才安然无恙，否则躺在床榻上的人就不止小赵氏。
“除了这些，二婶还吃过什么？”
听她这么问，云璃仔细的想了想，眼睛光芒乍现：“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喝一碗桂圆红枣汤，说是补血养颜。”
“那汤呢？”
“母亲都喝完了。”云璃嘴角僵住，那汤她不喜欢喝就没有喝过，云二爷更不会去碰女人补血的吃食：“大姐姐，难不成有人将毒下在那里面？”
既然吃完了，那就只能从别的方面去找线索。
云凰看了眼厨房道：“熬汤的瓷盅是哪个？”
第197章 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