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机,正准备给章诗寻发消息,就听见清脆悦耳的一声,“哥哥,你回来啦。”
章诗寻穿着针织毛衣裙,头发绑成两个发髻,丝带偏红,元气活泼,配着笑容,甜美得不得了。
她从公交车站小碎步跑过来,眼底亮晶晶的,抬头看陈砚之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可爱,“我本来想去港口接你的,可那是军舰基地,不让我进。”
陈砚之约莫是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跑过来,一时有点腼腆偏了偏脸,耳骨红了,“我不用接。”
薛婉清从屋里端了杯清心茉莉花茶出来,看见门口多了位小姑娘,她和蔼笑笑,“砚之,来,招呼你朋友一起进屋坐呀。”
“新年到,你妈其实是关心你的,之前你不回家的时候就成天念叨你,说你二十九了快三十都还没成家,还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薛婉清坐旁边沙发上,弯腰找了一一叠照片出来,“你妈妈托人给你找了这些姑娘,今年你休假,顺便去和人家接触接触。”
她把照片递给陈砚之看。
章诗寻本来乖乖喝着茶,这会抬起头来,嘴特甜,“奶奶,你好有气质,我从小到大都希望能有一位您这样的奶奶。”
她悄咪咪靠近,探了探头,“奶奶,我能看一下这些照片吗。”
薛婉清对小辈一向和善,看见这姑娘这么乖也不忍拒绝,把那叠照片给了她。
翻看照片,章诗寻的模样有点恹恹的。
陈砚之低头看着姑娘的侧脸,缓了缓声:“我不是要去见她们的。”
“所以说,不相亲咯?”章诗寻抬头正对上男人一双漆黑深邃眼眸,她笑得狡黠,“哥哥,你自己说的,不能骗人。”
“你休假,不如我带你去榆海四周玩吧。”
她笑着,眼睫纤长,肤色白皙,一点腮红偏杏色,明媚漂亮,“这下你不能以有任务在身为由拒绝我了。”
一张一张叠放好照片,她低着头,喃喃道:“她们与你都不相配。”
陈砚之在旁,闲暇时的坐姿仍是肩背笔挺,他敛了敛眼神,颇正经又有点未名的腼腆,“嗯,可以。”
薛婉清在旁喝花茶,看出些端倪来,笑着问:“那这小姑娘。”
“奶奶我叫章诗寻。”
“诗寻啊,好名字,那你说说看,那谁与我们家砚之相配。”
撕了颗糖吃,章诗寻一直在偷偷看他,眼眸里都是笑意,她回:“奶奶,现在还不能说,等我追到了再看。”
“咳。”陈砚之轻咳了声,喉结往上的脖子都红了,他站起身,找了个借口:“奶奶,我那些书画还没整理,我先去收拾。”
“去吧去吧。”薛婉清现在对这小姑娘的喜欢大过了她这许久没见的孙儿,和蔼道:“诗寻,你今年多大啦?”
章诗寻回答得特别正经也特别认真:“奶奶,我今年满二十一岁,已经过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以前有很多男生喜欢我递情书给我向我表白,我不喜欢所有没有答应过。”
她一五一十全说了,“我和我爸妈一起住榆海,他们工作忙不怎么管我,所以我会照顾自己,以后可以的话也能照顾他。”她想了想,继续道:“我也能挣钱,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奶奶,更重要的是,我真的想有一位你这样的奶奶。”
“好好好。”薛婉清笑着,从首饰盒里拿了枚蓝色宝石胸针给她,“你们要是互相喜欢,奶奶当然同意了,我不是老顽固。”
“诗寻,奶奶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你有缘,这算是见面礼,你收下。”
她回头看了眼陈砚之站在书柜前的身影,“砚之这孩子,从小寡言,话不动,但是心地好,爱行动,从大学上军校到服役这十来年,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算是我这些孙子辈里最根正苗红的一个孩子了。”
许是自己苍老,又有血压病,一个人守着这旗袍店,薛婉清遇到喜欢的姑娘,总爱与她唠叨,“我也希望,以后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他结婚,不像现在这样,每次去海上都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章诗寻一直极有耐心地倾听着,最后笑着回:“放心奶奶,要是砚之也喜欢我,以后结婚了肯定他走哪儿我跟哪儿让他甩都甩不掉。”
“诶,好。”薛婉清笑得略显苍老浑浊的眼里有花。
那天章诗寻在薛奶奶旗袍店待了一整天,帮奶奶晾布料,清扫,布置年货,还学着理被子。
却看见陈砚之不到半分钟就把棉被叠成豆腐块。
她不吝夸奖,说自己也想学唉,陈砚之微垂头,顿了顿说好,在床边耐心地教她。
手指皮肤相触时,微微炽热,章诗寻更大胆伸手直接牵住他,看他移开眼,看他耳骨泛红,不敢有眼神接触表面维持镇静的模样时。
她往前一步,大胆试探,灿烂美好,“哥哥,你害羞了呀。”
喉结微滚,陈砚之哑着嗓音回:“没有。”
“那你尝试过接吻吗?”她更进一步的试探,直白热烈。
缓和心绪,陈砚之转身出了那显得逼仄的房间,独自在外抽完了一支烟。
傍晚,陈砚之照例进行体能运动,绕着桐雨街和旁边的小学跑步,章诗寻也跟上去,体虚跑了几百米就喊累。
他放缓脚步,还是监督着她跑完了三公里。
结束时在便利店买了瓶水溶饮料给她,恰好看见一抹夕阳落下,少女站在夕阳里偏头看着他笑,温婉美好如一幅画卷。
这是很多年以来,陈砚之心中最美好的一幅场景。
他递给她水,章诗寻看着他t恤下的肌肉线条和脖颈处的汗珠,她接了水,瓶盖是拧开的。
她好像天然很擅长撩人,声音很轻很柔地开口:“砚之哥哥。”
“我能摸你腹肌吗。”
炽热的温度,无论是阳光或是其他,在那个回暖的暖冬里,早春寒尚未来临,一切好似玻璃罩里外层蒙着贴纸和窗花,黄橙橙的橘子待在里面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陈星烈赶在除夕当天回来。
翁星和父母一起去近郊祭完祖回来,刚下车就看见小黄飞也似的跑过来,摇着尾巴,两只眼睛圆圆的,一直绕她裤腿,想带她去薛奶奶家。
“阿烈回来啦。”柏悦一手拿着包,眼底漾开笑意。
“嗯,阿姨叔叔好。”低哑,有礼貌的一声。
翁星还低着头看小狗,揣兜里的手却不知不觉攥紧了衣服布料。
她没绑头发,长发及腰,一件杏色羊毛衫和一条高腰牛仔裤,黑发间别了珍珠发夹,发丝蓬松,眼睫很长,低头望下去,鼻尖和唇角都微微偏粉,肤色白皙,
小黄都朝他那儿跑了,地上空荡荡的,翁星还没抬头,心底隐隐紧张。
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翁星轻咬唇角,耳朵有点热。
柏悦催她,“星星,愣这儿干嘛呢,去和阿烈帮你薛奶奶搭旗袍展示架。”
有工人拿小铁锤敲木板的声音,新年到旗袍店的装饰都焕然一新,现在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噢,好。”翁星抬头,正看见少年斜倚着门框,一件深灰色运动服,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单手捞着手机在打字,腕骨微凸,指节修长。
锋利眼尾抑着上扬弧度,淡漠冷拽一张脸,眼底藏了丝戏谑,微低头看她,眼里也只剩下她。
手机振动了下,翁星低头看见新消息。
cxl:〖抬头。〗
〖过来。〗
耳朵尖一抹红,在白皙皮肤上分外显目,翁星手里的袋子被柏悦接过,她后知后觉地回了声,“妈,我过去啦。”
走到他面前,翁星耳朵还是红的,发现这人还是好高,都快长到门横栏了。
闻到独属于少年身上的凛冽气息,冷调的香气,冷冽疏淡。
进了旗袍试衣间,光线和室外的隔绝开来,暗了一大块,绕道一整片衣架后,少年的压迫感和存在感就更明显,翁星伸手拿衣架横截木,踮脚也没够到。
他却抬手轻易就拿到手心,低头看她,在昏暗光线中如昧了淡淡阴影,眉眼压下,他没说话。
空间变得很狭窄,日光只从嵌在墙上的小窗中落入,氧气一点一点减少,很热,呼吸不自觉加快。
衣料摩擦,翁星嗓子有点干涩,轻轻叫:“陈星烈。”
“翁星星。”慵懒勾着尾调的一声,如砂石磨过耳畔,声线独特。
心跳不自觉加快,翁星看着他眼睛回:“噢,我名字不是叠词。”
都有点想笑了,陈星烈看着姑娘微微汗湿的额发,勾了勾唇角道:“就这么哄我啊。”
“哦。”翁星想起什么,抬头对他笑,“不生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淡漠眉眼微敛,他嗓音低哑。
“不生气就好。”翁星笑着,眼底亮晶晶的。
“不知道我气什么?”他挑了挑眉。
翁星摇头,忽略这问题,无辜道:“不清楚。”
陈星烈捂了捂胸口,皱了皱眉,脸色在昏暗光线里有点苍白。
翁星着急,上前察看,手指碰着他的宽大干燥的掌心,“怎么了?”
“气得。”眉心舒展,少年低低笑着,肆意间又带点痞。
一墙之隔的外厅人声喧闹,交谈声不断,而他们困在这隐秘之地,并不明亮的环境中,只有一排排旗袍作伴,手心是热的,心也是暖的。
“你要气死你男朋友是不。”他弯腰,后颈棘突,温热呼吸落在她耳畔,吹进发丝里,连着一阵温热酥麻。
指甲轻掐进他皮肤,翁星嗓子更干了,轻轻回:“舍不得。”
她把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打火机轻轻放他手心里,温声道:“送给你,但是少抽点烟,好吗。”
微垂眼眸,看见掌心的黑色金属质打火机,底部刻的生肖图案很可爱也很精致,是他想要很久的那一款。
捏了捏她耳垂,陈星烈弯腰把小姑娘整个抱自己怀里,下巴磕在她颈窝里,低低道:
“遵命。”
第35章 卡点
放春节假期那小半个月, 陈星烈几乎都待薛奶奶家,没回过他爸家也没去拜访过他爷爷陈汲居住的祖屋。
翁星也以学业繁重为由推了父母的拜访亲戚的活动,待在家里,每天都能和他见很多次。
陈砚之大部分时间也待在旗袍店, 他在后院开辟出了一件专陈列舰艇模型和书画的展放室, 陈星烈很迷那个地方,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和陈砚之一起研究模型度过。
翁星在旁边书桌写题,偶尔抬起头,悄悄看着少年流利的下颌线,碎发漆黑,图纸和模型都摆放在上面, 他专注的样子很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
对理想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让这个原本冷淡戾气的少年改变很多, 那段时间翁星经常看到他笑, 意气风发, 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完成模型设计,他会过来弯腰看她解题步骤, 一手轻搁她颈后,指尖凉凉的, 和发丝缠绕着, 痒酥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