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太师轻轻瞄了一眼这个儿媳,让后者心中一突,吓得够呛,全身都在起寒毛。
随后庞太师语气轻淡地说道:“你是你,梅儿是梅儿,不可一概而论。”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次庞太师是真生气了。
当下所有人都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如此便又过了数日。
傍晚,夕阳西下。
矮山中,庞梅儿恼怒地拉扯着赵碧芝的脸颊,气冲冲地问道:“说,你是不是在故意戏耍我。”
“我戏耍你什么了?”赵碧莲脸颊好痛,但她看着庞梅儿脸黑如锅底,知道对方是真生气了,也不敢挣扎,只是不解地说道:“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啊。”
庞梅儿用无神的眼瞳死死盯着赵碧莲。
好一会后,她放开赵碧莲的脸,叹了口气,抱着衣物去温泉浴室里洗澡了。
很快,赵碧莲也走了进来。
两人待在雾气腾腾的水池中,庞梅儿忽然说道:“明日你得带着仙果到山下的回春疗养院,让人把果子切成颗粒,经那些人治病,因为陆真人已经把回春幡带去前线了,现在回春疗养院那里需要‘药材’。”
赵碧莲先是点点头,随后她靠近到庞梅儿身边,抱着对方的手臂,撒娇道:“你帮我嘛,我一个人不太会这些东西。”
“那你会什么?”庞梅儿无奈地说道:“作为陆真人的妾室,他和金花不在家的时候,这家就得由你来管束,明白吗?”
“可我真不会啊。”赵碧莲脑袋靠着庞梅儿的香肩上:“所以再多个姐妹来做这事,我就不用做了嘛。真不考虑一下,嫁到我们家来?”
庞梅儿感觉到脸皮发热,但好在温泉水本来让人体温上升,肌肤微红,她这点小小的改变,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稍稍安抚下自己激烈的心跳,庞梅儿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行吧,我明日和你一起去山下,和你做姐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赵碧莲可不管庞梅儿的讽刺,她听到后者愿意帮自己,顿时就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与没心没肺的赵碧莲相比,现在的杨金花脸色苍白,又拳紧握,坐在自己的营帐中。
现在穆桂英率领的二十五万禁军,已经与狄青的秦凤路军,还有种家的永兴路军成功会师。
之前他们几人正聚在元帅大帐中商议战事,而陆森则扛着回春幡到伤兵营中立了起来,杨金花也跟着。
然后杨金花便看到了仿佛地狱一样的凄惨景像,她整个人先是发愣,然后恼怒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和一般人不同,大多数人愤怒的时候,脸色因为激动而变红,但杨金花恰恰相反,她是变白的。
好一会后,陆森从外面进来,见她模样,便问道:“很不开心?”
做夫妻也快两年了,陆森怎么不知道杨金花这是在生气,而不是被血腥的场面吓着了。
“刚才我去揍了一顿王介甫。”杨金花抬起头,看着陆森:“现在想想,冲动了,怎么办?”
“没事,揍得好。”陆森抚摸了下杨金头的头顶:“不愧是我看中的娘子。”
杨金花听到这种情话,脸色终于由青白变成了粉红:“官,官人……这里可是军营大帐,你可别乱来!”
很多时候,陆森说情话,就是想和她亲热,丝毫不掩饰,弄得杨金花都有本能反应了。
“放心,我没有那么不分场合,不知轻重。”陆森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小看和误会了,但很意外的,又不觉得这种误会讨厌:“你先缓缓情绪,我去和王介甫谈谈。”
杨金花点点头。
陆森出了帐篷,在军营里绕了会,来到偏西的角落里,进到灰色的帐篷内,便看到里边有个青年,正盘坐在地上,手捧一书册,念念有词。
听到声音,这青年抬起头。
陆森定眼望去,便看到这青年鼻青脸肿,仿若猪头。
当下陆森就笑了:“可是王介甫?”
第0130章 来了
王安石这人呢,历史上是褒贬各半的。
赞扬主要是来自于他勇于革新政弊方面,而对他不好的评价,则在于他做事过于执拗这一点。
留下了不通人情,硬石头等负面评价。
若是掌管刑法,这倒是好性格。但在执行新政的过程中,因为过于执拗,不懂得变通,使得一些原本支持新政的官员,倒向了保守派,最倒导致新政的全盘崩溃。
陆森并不很清楚历史这些东西,而且学校都的历史也只是个皮毛,每个朝代都只讲些重要的大事件,浅尝则止。
要说北宋的历史人物,学校教的最多的还是苏东坡……没办法,大文豪,上下五千年就属他和李白最为让文人喜爱,自然‘说’的最多。
至于王安石,陆森就清楚他弄过新政,然后还有拗相公的称号。
看着鼻清脸肿的青年,陆森笑道:“可是王介甫?”
陆森和王安石并没有很熟悉,只是上朝时的点头之交,不过杨金花倒是偶尔会拿着果篮子去王安石家,与他妻妾闲聊两句,然后放下东西就走。
虽然王安石现在算得上青年才俊,但官位还不算高,庞太师将监军的位置强推给他,也是存了提拨的心思。
但没有想到……搞砸了。
王安石抬起头,看见陆森,哼了声,说道:“陆真人这是来看笑话的……嘶!”
他这一开口,牵扯到脸部肌肉,立马就痛了起来!
陆森也盘坐下来,说道:“确实是来看笑话的,我家娘子揍了你一顿,我很开心。”
王安石双眼中流露出几分羞怒,他瞪着陆森说道:“陆真人纵使亲眷行凶,殴打官员,不怕我上书官家,参你一本?”
“呵呵,参呗!官位于我何用!”陆森无所谓地摇摇头,冷笑道:“你该庆幸,是我家娘子先动手,否则就是我动手了。我武艺不精,下手没有个轻重,打死人没有什么,就怕把人打得半残不死,一辈子躺在床,拉屎拉尿都要别人服侍。”
王安石听到这威胁,怒气冲顶,立刻站了起来,喝道:“陆真人是打算以权势压人了,我王安石不服!”
陆森也猛地站了起来,拉着王安石的衣领,冷冷说道:“到底是谁以权势压人了?好好的战事,被你这白痴一顿指挥,硬生生弄成了大败!十多万的宋人白白冤死,你好意思说我以权势压人?要不是你这监军乱来,事情何需靡烂至此。”
“哼,只看表象,陆真人你也不太聪明!”
“你不会是想说,这是在救折家吧。”陆森哈哈哈笑了三声,随后怒道:“说什么折家得此大功,必定功高盖主,为世人所不容之类的,所以必须得由你等文官来指挥获胜,否则折家大胜后,必有大难,就像杨家一样!对吧?”
王安石脸色煞白,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所以说,你们文官有时候真的很无耻。”陆森眼中充满了鄙视,将王安石向后一推:“要不是没得选,我还真不想和你们同站在一个朝堂上。”
说完话,陆森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内帐。
陆森出到门外,看到张载和几个士兵站在一侧。
张载见陆森出来,微笑着拱拱手,以示行礼。
陆森看看周围,说道:“从此时开始,中书门下平章事、郎中王介甫,只得待在帐篷内,不得参与任何军机要义之事,明白没有?若他踏出帐篷一步,你们就请他回去待着。”
守在旁边的士卒很开心地大声应道:“遵令。”
王安石从里面冲出来,怒道:“陆真人,你这是借机打击报复,你是折家的亲戚,应当是你得避嫌!”
陆森笑着回头:“王郎中,现在我才是整个西夏攻略大军的监军,我还是从四品文官,天章阁直学士,无论是品阶,还是实权,都高你很多。现在我下令了,你这是打算抗令不尊?”
他的笑容,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似乎就等着王安石抗令,然后好拿人呢。
“你……”
王安石还想说话,但却看到对面的张载使劲在给自己使眼色,他顿时忍下了。
陆森自然也看到了张载的小动作,但他没有理会,而是径直离开。
等陆森走后,张载走上前,拖着气冲冲的王安石回到帐篷里,然后命自己的亲兵在外面守着,这才说道:“介甫,陆真人现在也是在气头上,你何必与他硬顶。”
“我就不服气。”王安石盘坐在地上,重重一锤毯子:“他陆真人也许在修行上,确实是有天份,但这治国统军,他懂什么?”
王安石向来高傲,总觉得天底下能与自己媲美的人不多。
这也与他年纪轻轻,便能登殿上朝有很大的关系,以他现在的年纪来说,他的官位已经很高了。
当然……陆森则另算。
张载轻笑道:“陆真人确实是不懂治国统军,但他有个优点,就是不乱插手。”
王安石皱眉,心想你的意思是,我乱插手。
“我最近在中书门下做着校员,等任命呢,结果没有想到,倒是得了个副监军之职。”张载笑得有些开心,但随后正色道:“也因为如此,我能接触到一些消息。根据皇城司的秘报,陆真人之前担任监军的时候,从未下达过一条命令。”
王安石哼了声:“他腹中空空!如何下令!”
“即使腹中空空,他也知进退。这已经绝大多数的人强了。”张载叹了口气,说道:“庞太师让我前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字:忍!”
王安石听到这,脸上一惊,随后眼中满是不甘和屈辱之色。
只是这样的情绪不到五息,便全隐去了,王安石似乎无喜无悲地说道:“庞太师是打算放弃我这个无用之人了?”
‘无用之人’这四个字,王安石咬重了语调。
“庞太师知道你会这么想,他特地交待了,说介甫有大才,日后必定能登殿拜相,然现在还缺少些历练和资历,希望你能忍忍,等多几年,他年老辞官之前,必定帮你铺好前路。”
王安石愣了下,随后轻轻点头:“庞太师真乃吾之伯乐也。”
他很感激庞太师,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么重要的职位,都让自己坐上来了,就是等着给自己刷资历的。
监军一职也是。
张载见王安石听下了自己的劝解,松了口气。
当下帐内的气氛变得和谐了许多,王安石内心中的焦燥和郁闷都散解了。
之后两人聊起天来,聊着聊着,便发现两人有很多观点都相近,比如说,都认为现在朝廷弊政极多,再这么下去,必定会有大祸,需实施新政,去除冗政方可。
然后两人一见如故,便觉得对方是自己的人生知己。
话说回到陆森这边,他从王安石的帐篷离开后,便来到元帅大帐。
穿着银色鳞甲的穆桂英,当真是即美艳,又飒气。
她正在和折继祖,以及狄青两人商量军要。
而杨文广站在一旁,像是个亲卫一样守着门口。
陆森进来,杨文广急忙拱手:“陆监军。”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家里,所以杨文广只能称呼陆森的官职。
穆桂英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微笑道:“陆监军,一起来商谈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