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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在?种在院子里?”李老二问道。
  “我是说,用缸或者木桶种在屋里。”李玉儿小心的说道。
  “为什么?”李老二知道李玉儿是个懂事的人,不会把家里的东西乱用,但还是要知道她想做什么。
  “折耳根和车前草不是春天温度高了,才长得好吗,我觉得家里的温度要高些,说不定,折耳根和车前草就长了呢?”李玉儿解释不了大棚蔬菜的原理,只能用猜测的语气。
  “家里的几个空缸和木桶都拿去用吧。”李老二觉得基本会白忙一场,但看着女儿期盼的的眼神还是同意了,万一真的长出来了呢?
  李玉儿得到同意后,就跑到河边上去挖折耳根。折耳根秋天的时候叶子就已经枯萎了,但地下的根还是好的,春天的时候又会发芽。她记得这段河岸有很多折耳根。
  挖好了折耳根,种在装着沙土的缸里,又把车前草种在装着半腐的树叶和土壤的木桶里,将缸和木桶都放在温度相对较高的灶屋里,希望它们能够顺利生长。
  想到明年可能要大旱,李玉儿想浅水湾的小河会不会断流?如果断流了,河里也就没有鱼虾了。为了以防万一李玉儿决定这段时间要把时间都放在抓鱼上,吃不完就做成鱼干,当存粮。
  李玉儿把自己的想法给她爹和大伯说了后,三家人都把精力投入到了抓鱼上。
  浅水湾其他人家开始还都在笑话李家三房饥不择食了,后来渐渐也有人加入到抓鱼的行列,只是还没有掌握鱼的做法,对抓鱼这件事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不是很积极。
  这个时代河流水质好,浅水湾的这条河里的鱼以前又没人抓过,因此很多,还很肥硕。三家人每天都收获百十条,感觉心情都明朗了。
  看着抓到的鱼,李老二露出了笑脸:“以前只把鱼当菜吃,没留意。现在看来,以前真是浪费了。”
  每天的收获激起了李老二抓鱼的热情,以至于抓鱼这件事儿完全轮不到李玉儿了,她的工作变成了每天在家里熏鱼。
  虽然每天都要抓几十条鱼,但不知道明年的年景到底好不好,还是要节约着吃 ,剩下的鱼都要赶快熏干,不能让它们腐坏。
  李玉儿没有熏过鱼,浅水湾也没人有熏鱼的经验。还是大娘把熏肉的方法交给她,无奈之下,李玉儿只有用熏肉的方法熏鱼。
  没有经验的李玉儿最开始在灶屋里熏鱼,希望一直点着火的灶台可以把屋里的温度提高,让她种的野菜好快点发芽。然而那浓烈的鱼腥味和呛人的浓烟很快就打败了她,便在院子里加了一个架子挂鱼,在下面点燃锯木面和还没有干的树叶熏。
  浅水湾这条河只能算小溪,因此里面的鱼数量也是有限的。加之浅水湾其他人意识到粮食危机后,也加入了抓鱼队伍,李老二每天收获的鱼就渐渐减少了,几天后即使有别的河段的鱼游过来,每天也只能收获十多条,天越来越冷。
  即使每天只能收获几条了,但李老二还是天天都要去抓鱼。直到天气越来越冷,一出门手就会冻僵,李老二才停止抓鱼 ,窝在家里减少运动,节省能量。这时李玉儿计算了一下家里存下了将近三百条鱼,因为浅水湾的河水不深,所以这些鱼大的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的就更不用说了。这数量看着不少,但真的拿来一家人当粮食吃,还是远远不够。
  接下来又是一个月没有雨和雪,连太阳都很少升起,整天都雾蒙蒙的。这时,便是李玉儿也清楚的知道天气很反常了。整个浅水湾开始弥漫了一种慌乱的气息,人们开始不再猫冬,而是走出家门,聚在一起互相安慰,期望能压下心中的恐慌。然而当周围人都在猜测和惶恐时,他们就更加惶恐了。
  李家三兄弟这时都计划着再挖一口深井,最终挖井的地址选在了水田边上,这时李玉儿也顾不得思考井里的水会不会和田里的水互相流通了,她只想着说服她爹在后山的山脚的石头里打一个水槽。
  “石头里怎么会有水?”李老二觉得女儿虽然懂事,但毕竟是个小女孩,想的太天真了。
  “可石头的苔藓上面经常有水流下来。”
  “那是露水。”李老二失笑的摇了摇头。
  “只要打一个盆子这么大就可以了,不费事的。”
  李玉儿再三劝说她爹,但李老二终究是不愿意顺着他女儿天真的想法去做傻事。
  无奈之下李玉儿也只能放弃,让她拿着镰刀挖挖野菜还可以,但要让她拿着錾子和锤子去敲石头,可没这么大的力气。
  也有值得高兴的事,李玉儿种下的折耳根,终于发芽了!她想的没有错,虽然没有塑料薄膜,做不了温室大棚。但只要温度足够,野菜也是能够生长的。
  时间在浅水湾众人的焦躁中又悠悠的走了一个月,这个月依然没有落下一滴雨。大家都在家里祈求着老天:不要干旱。
  然而,老天并没有回应众人的祈求,冬粮种下去后没有下雨,春天来了也没下雨。
  浅水湾的人只有拼命的从河里挑水,往地里浇灌,希望能够拯救冬粮。
  当田里的水快干了,河里的水也下降了的时候,人们终于意识到冬粮已经错过了生长的时间,没有多少收成了。都把目光放在将要种下的稻谷上,即使田里的水越来越少,人们也期盼着稻谷种下去后能下一场雨。
  然而,千百年来总结的经验没有出错,浅水湾迎来了大旱。李老二挑水挑的肩膀都磨破了,也阻止不了田水蒸发,土地开裂,秧苗枯死。最后连河水都断流了,浅水湾的人都开始绝望了。
  一直干旱着,路边的树木都无精打采,野菜更不能幸免。没有雨水,许多野菜都没有冒头的机会。李玉儿种的野菜虽不缺水,但数量不多,跟本不够吃,她便也跟着她大娘和三婶一起去挖草根。
  丝茅草是一种生命力很旺盛的野草,对水的需求并不高,长在山坡和原野上,根可以吃,略带甜味,但不易嚼烂。李玉儿每天都挖了丝茅草根和鱼一起炖溶。在炖的过程中,要把锅盖紧,不要泄露出鱼味。
  现在整个浅水湾的人都处于饥荒状态,李玉儿可不知道,如果让人发现她们家还有点干鱼会是什么后果。
  李家的粮食也早已吃光,现在就靠着几十条鱼干和一点野菜草根过活,也是整天都处在饥饿状态。
  浅水湾的人没等来雨水,却等来了一件更严重的事儿,井里没水了。
  李家三兄弟在田边挖的水井还有一点水,但供应不了整个浅水湾的人家吃用。很多人都开始挖深井,但大多没用,所以李家三兄弟打的井还成了浅水湾公用的水井,毕竟他们三兄弟拼不过缺水的人多势众。
  这时候李玉儿有向她爹提起在后山打个水槽,李老二看着还长有水灵灵的苔藓的石头,决定试一试。
  李老二打的水槽不大,只有一个面盆深,四个面盆高,两个面盆宽。边打的时候,旁边的石壁就在沁水出来,等打好之后,底部已经沁了一层水了。李玉儿见有水之后也放了心,先前她也不确定一定会有水,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试一试。
  李老二家暂时不缺水了,他把这个方法,告诉了他两个兄弟。李家老大和老三也学着这样打了两个水槽,但他们平时还会去井里挑水。不是他们不愿意把‘石头里会沁水’的消息告诉邻居,而是怕其它地方的石头不沁水,那样的话,他们家的水槽也会像田边的井一样保不住。
  一件让李家高兴不起来的喜事来了,张氏生了。折腾了两天一夜,终于生了。如同她所预料的一样,生的是个儿子。即使对儿子无限期待的李老二,听见孩子的哭声,也只能勉强的笑了一下。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李家大嫂抱着孩子,在旁边感叹了一句。
  虽然在张氏怀孕期间,李家的食物都是尽量先满足她的,但毕竟营养没更上,这个孩子看着瘦瘦弱弱的。
  “我儿子怎么来的不是时候?!”被折腾的十分疲倦的张氏,眼皮子都快闭上了,听见被人说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立马睁大眼睛质问道。
  陈氏不想与产妇计较,只是把孩子抱给她道:“现在可没有米汤喝,期望你的奶水足吧!”
  李家除了几条干鱼,是一颗粮食都不剩了,家里的三只鸭子也早在饥荒爆发的时候就吃了,产妇没有足够滋补的食物怎么能够有足够的奶水呢?
  ☆、第14章 生病
  半夜,李玉儿忍着腹内的饥饿感,好不容易睡着,紧接着就被一阵婴儿的哭嚎声惊醒。那是她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弟弟,取名‘石头’的男孩,自从她弟弟出生,他们李家三个人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石头是个真正的婴儿,不像李玉儿从小就有意识。他每次饿了,不舒服了或是没人理了马上就要哭。他的声音完全更他瘦弱的身体不成正比,那哭声很有穿透力,像是要把家里房顶掀开,要把人耳膜震破。
  最开始石头哭的时候,李老二还认真抱着哄着,生怕他哭坏了嗓子。然而只是哄哄完全不管用,他必须要人抱着、摇晃着才完全睡得着,大概是经常没吃饱,睡着了不久又会醒,醒了又开始哭,张氏奶不够,完全要靠哄,这又是一个恶性循环。
  李玉儿听声音,张氏又在忙着换尿片哄孩子,哄了半天完全没用 ,张氏直接喊道:“李老二,快来哄儿子!”
  李老二到底心疼儿子,起来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摇动,这是哄儿子两个月总结的经验,就这样摇着儿子可能会睡着。然而,今夜这个方法根本不管用小石头一直在嚎。
  李玉儿见她爹短时间内可能哄不好她弟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布团塞进耳朵里,虽然还能听到哭声,但终究没那么震耳了。不是李玉儿铁石心肠不想去哄她弟弟,而是她弟弟更本就哄不好。
  石头才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爱哭,那时候李玉儿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他,但想着这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还是一个小婴儿,不要把对张氏的情绪延续到他身上,所以当他哭的太厉害了李玉儿也会去哄。
  自从发现李玉儿这个弟弟娇气的必须要人抱着,不然就大哭的德行后,李玉儿连忙甩手,否则她可能就真甩不掉,每天只能带孩子了。而且她发现张氏每次见她去抱小石头,都会像防贼一样盯着她,从那以后李玉儿都绕着她弟弟走了。
  李玉儿就这样忍着耳边的声音入睡了,但是并没有睡多久又被她爹摇醒了。
  李老二焦急把小石头直接塞到李玉儿怀里:“你弟弟发烧了,我和你娘怎么都哄不好,以前他最亲近你,你哄哄试试,我去找杨大夫。”
  李玉儿看她爹说完就慌忙的往外跑,而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连忙喊了一句:“带上火把!”
  石头刚才哭的震天响,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缓不过气,直打嗝,李玉儿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是在发烧。这个弟弟她不喜欢,然而这是一条生命,她做不到坐视不理。
  李玉儿想让他尽快退烧,然而面对这种情况她只知道,可以用酒精降温。但现在她们家什么粮食都找不到了,还别说酒这种奢侈的东西。至于冷水帕子?她上一辈子在电视上见过,可不敢肯定这种方法对婴儿有没有伤害。她能的只有做轻抚他的胸口和后背,希望帮助他快点缓过气来。
  李玉儿并不知道她的方法对不对,只能小心的一点点试,她是有婴儿时期记忆的人,知道很多婴儿不能言的苦楚,对待婴儿倒有几分别人没有的耐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方法对了,小石头的呼吸缓了过来,这时候李玉儿才松了口气,婴儿太脆弱了,稍微不小心就可能丧命。
  石头刚缓过气来,便又开始大哭,这时李玉儿也没辙了。他哭泣的原因不外乎是:发烧了身体不舒服,肚子饿了,这两种事情李玉儿都无能为力。
  这时李玉儿看到张氏站在门边恨恨的盯着她,刚才对石头的那些担忧,瞬时都飞到天边去了。他娘都不担心他的安危,还有心情来恨她,那她多发这些善心干嘛。他是个婴儿没错,可他有这个娘,就让人喜欢不起来了。
  “我也哄不了,还是你来吧,我去看看爹走到哪里了吧。”李玉儿确定石头暂时性命无碍,就将他放到床上,起身走出去了。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李玉儿就是不想再与张氏呆在一起。
  李老二拖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大夫跑了回来,这个老大夫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年人了,但这个大夫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丝毫老人独有的浑浊。被李老二拽过来只是面色发红,并有流汗和大踹气,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起码很懂得养生。
  “还好,没有烧多久,打个冷水过来,用湿帕子垫在额头。”老大夫解开包着婴儿的衣服说:“不要包太紧,经常给他擦擦咯肢窝。”
  “夜里还是冷了一些,再生个炭盆吧。”杨大夫道。
  现在已经快到夏天了,又是一直干旱着,大人并不觉得冷,但婴儿的身体就要弱一点。
  大夫快速而有条理的吩咐好这些,又轻柔而有节奏的在石头身上的一些地方仔细的揉了揉,石头或许感觉舒服了些,哭声渐渐的小了些。
  “这些地方是穴位吗?”李玉儿一直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大夫处理,觉得很神奇,要知道上辈子真正这样有能力的中医对她来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嗯,他这是外邪入侵引起的高烧,轻柔这几个地方可以缓解。”大夫并不因为李玉儿是个小女孩而敷衍,而是在她的面前仔细示范。
  李玉儿在大夫刚才揉过的地方,学着大夫的方向、力道和频率慢慢的揉,一会儿之后见大夫并没有阻止,不由问道:“是这样吗?”
  大夫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他以为李玉儿只是担心弟弟才认真学,便又给她讲几种小儿急症的急救方法。李玉儿都一一记在心里,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是有好处的。
  等到天色已经开亮的时候,石头的烧彻底退了。杨大夫起身告辞,李老二心疼地找出他前天打零工赚的一小袋高粱递给杨大夫做诊金。
  李玉儿虽然舍不得粮食,但想到杨大夫的大方不藏私,也不觉得这诊金多。
  杨大夫是大夫,看这家人的面色,自然知道这家人也缺粮,在这么缺粮的时候还愿意拿出粮食做诊金,确实是一家诚恳人,但他想着自己还不缺这点食物就推辞了。
  张氏虽然爱占小便宜,但不相信真有会无偿帮人的人。她的小儿子不像那个死丫头命贱,怎么都养得活。她小儿子命娇贵着呢,万一以后再生病,还是会麻烦这个大夫怎么办,张氏坚持要塞给他。
  杨大夫开始还推辞,诚恳的说了自己不缺,你们家更需要后,张氏还是坚持要给并说:“给诊金的粮食还是有的。”
  李老二本来都打算收回粮食了,听到张氏这样说了之后也不好收回了,否则就像吝啬粮食不知恩义的白眼狼了。只能在一旁附和道:“你大半晚上的愿意来给石头看诊,是对我们家的恩义,但该给的诊金还是不能少,我们家现在也没钱了,希望你不要嫌弃这点粮食。”
  杨大夫后来看张氏是铁了心要给他,推辞不过便心想:这家也许不像他们表现的这样缺粮。便收了下来,他不缺吃,也可以拿来帮助其他人。
  等李老二送走杨大夫回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这时石头已经舒展眉头睡着了。李家三个人眼底都有青黑的阴影,折腾了半晚后,肚子更饿了。李家为了节约粮食现在每天都只吃一顿,那一顿放在中午。
  李老二等瞪了一眼张氏后,就转身去镇上撞撞运气,希望那些有钱有粮的人家需要帮工,就像前天碰到一家人要抬东西的,他去帮了一天,挣了一小袋粮食。李玉儿继续去挖草根,找午饭。至于张氏,她现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带好石头,石头现在离不得人。
  中午,李玉儿挎着半篮子草根回家时,发现她爹还没回,这种情况一般是,运气好找到了短工,晚上才会回来。
  李玉儿留了一部分草根打算晚上做给她爹吃,正打算做午饭时,一个包着头巾,穿着花布衣裳的中年女人带着笑脸朝她家走了过了。
  李玉儿确定没在浅水湾见过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的脸上的笑实在是热情的让人有点尴尬了,李玉儿不确定这是不是哪个她没见过的远方亲戚。
  “请问,你找那位?” 虽然这人的打量让她不舒服,她还是尽量保持面上的礼貌。
  “今年几岁了?”这个女人只以为亲切的问道。
  李玉儿见这个女人交流困难,不在继续花时间,直接进屋,打算关门。
  “等等!我找李二壮,女娃儿脾气这么大可不好。”女人飞快的挤进了门,用一种为你好的口气教育道。
  “我爹不在,你可以等他回来了,再过来。”李玉儿翻了个白眼 ,一手扶着门框表达出不欢迎的态度,她还没见过脸这么大的人。
  女人无视李玉儿的态度继续说:“那我找你娘。”
  “谁找我?”张氏听见声音,抱着儿子走了出来。
  “咦,你们家又生女娃啦?”女人根本没留意到陈氏的问题,注意力全放在了陈氏抱着的婴儿身上。
  这句话可得罪了张氏,张氏大怒道:“谁说的是女儿!是儿子!”
  “咦,儿子?不是说你们李家的女人生不出儿子么?难道李老头做好事在佛祖前许的愿灵验了?” 女人好奇的问。
  “你说谁生不出来!是那两个女人下不出蛋!”张氏冒起火来战斗力非常,她放下儿子,就把那个莫名其妙女人推了出去,还边推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