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这一角落早已经被隔绝,服务员进不来。
他让身后的队员帮忙叫了杯拿铁,便让安子兮和他一块儿坐下了。
“安,吉娜家里已经和我联系过了。吉娜就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孙子,想必你也是听说过他们的。按emily的意思,棺柩已经选过一轮,有两副,你今天过去一起帮着选定一个。还有棺底花束和场地布置,出席名单…太多的事情。她,走的太突然。”
“你和吉娜平日挺有默契,肯定能知道她喜欢些什么,你就好好跟着帮忙办事。”
安子兮猛地抬眼看着乔治教授:“教授我真的能做这些?我,还以为我只能买买花圈,帮忙整理一些她的办公室旧物,我很满足了…怎么会…她家里怎么会让我…”
乔治微微含笑,“傻孩子,并不只有你当吉娜是soulmate,她也当你是她的知音。她离世得急,我们所有的人都没准备,甚至都没能问一句她还想要些什么,要怎么帮她办理后事…她女儿孙子都是懂事的人…”
咖啡上了桌,老教授让安子兮喝了几口,又吃了一小块甜点,等她脸色不再苍白得像鬼一样,才继续开口,“后天私人的丧礼在xxx教会,就家属和我们一些相熟的老同事老朋友来和她最后说几句话。再过几天的弥撒安排在圣xx大教堂,过来的都是她合作过的其他国家的人员和科学家——对了,听说伦敦市长先生也来。这是国家的损失。你若不想参与这些——”
“我想参与的,乔治教授,只要他们准许我进场。我想好好地送送吉娜教授…和她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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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吉娜教授的女儿emily在外面为丧礼事宜跑了一天,倒是没见着吉娜常常提到的孙子。
emily说他正在法国做学术交流生,吉娜去世前飞回来伦敦一次,以为是普通发烧又飞了回去。这还没几天,就听到如此噩耗,所以他今晚的火车从里昂赶回来。
emily是一位四十多岁非常聪慧又优雅的女士,没有和母亲吉娜一样做科学研究。她成为了一名成功的金融行业者,在伦敦金融圈里风生水起,收入不菲却依然见识广阔,待人亲善。
言传身教。
举手投足都有她母亲的影子。
也有和老母亲一样不完美的婚姻。
“安,今天谢谢你。白色的马蹄兰花团非常美,放在母亲的棺下…她一定会很喜欢。”emily开车把安子兮送到酒店门口,温和地道别。
“我也希望吉娜教授能够喜欢。”女人乌发长长,如瀑般垂下,称得她的小脸愈发白净细致。
她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emily,吉娜教授有一份手稿,她十八年前拿下皇家科学家奖的那份研究的原稿,现在在我的手上——等我回美国,我再给你寄过来?”
“哦?细菌真空变异的那份?”emily挑挑眉,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母亲居然给了你。”
“不是,不是给我,”安子兮连忙解释,“教授是借给我而已…她说看原稿的话可以让我学到推论的进程和反推论的辩证过程…”
“安你别着急,”emily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一边手上抓着方向盘,精明利落又不失优雅,“我没有那个意思。母亲既然肯借给你,一定是因为她相信你会得到进步和能妥善保存好。你就留着吧,我会和国家科技部的人说的。他们有了电子版完成稿,对手稿也就是拿来收藏的态度,不碍事。”
回到酒店房间,老乔治给安子兮安排的是个行政套房,有个不大的客厅,房型宽敞,算是这附近最好的一间酒店了。
今日她跟着emily去拍板灵柩的样款。
厚重的沉木上那些繁重的雕花,刺痛了安子兮的眼。
这个寄放着人躯体最后时间的存放物,无论是多么平凡又多么不凡的人都将再次安息,然后便随着火花从此消失在这世上,化为一钵尘土。
安子兮揉揉太阳穴,边走入浴室,便滑动葱白般的指回复着姚彤彤的讯息。
她下飞机后都没记得给姚彤彤说一声,今早才记起,谁知那头告诉她,穆非已经告知过了。行程一路都是他替她联系闺蜜,好让正在月子里的人安下心来。
穆非——他真的变了很多。
热水从花洒撒下,落在白玉莹润的曼妙躯体上,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声音。
这澡也是洗得心不在焉。
他变了那么多。
以前的他天之骄子,去哪里都有人安排前后,根本就没操心过这些人情世故的小事。和他唯一坐的一次飞机,坐在经济舱里惊诧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到底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蜚声国际的艺术家在演艺圈大染缸里浮浮沉沉,懂得比她多、做得比她仔细也是太正常。
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他身边从不缺莺鸟环绕,在娱乐圈内美女还不是多如过江之鲫,她安子兮又不是什么仙女下凡,非得耗在她这棵破树苗上?
再说,她现在也不爱他了,别以为献点殷勤她就会心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