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涂炭?
仅仅是因为她冷易易被刺杀吗?
这一刻,她是无法平静心情的。
天命宫也好,姜国也罢,他们之间总会有一场战争,冷易易是了解的。
但是,她不要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她冷易易就是个小虾米,引起战火烧到万千无辜百姓的身上,这样的事情由她而生,她“何德何能”?!
亲手伤人性命,她不愿。
现下拉着两派万千性命共存亡,她冷易易就更是不愿了!
“主子,你可要快点醒来……”
飞枭见奇大夫有此语,倒是感同身受。
奇子玉身为大夫,医者仁心,自然见不得万千百姓生活在战火的水深火热之中。
“大小姐会醒来的。”
抬手安抚着一旁的飞枭。
奇子玉招人进来,将飞枭抬了回去,替他再行诊治。
大小姐的伤势不轻,他飞枭与大小姐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在大夫眼中,性命就是性命,无从比较。
天命宫冷大小姐的性命是性命,同样的,飞枭的性命也是如此,奇子玉与他们二人不会有什么偏袒之处。
寝殿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二人离去之后,冷易易更加的坐不住了,眼下并非因着无聊,更多是因为心中不安。
若她一个人,是生是死并无太多纠结。
但是,她不能拉着旁人性命。
如此,她冷易易怕是以后再不能还清了!
抢了冷大小姐的一人的身体,已然让她冷易易狼狈至此,若是再背负万千人命,她可就真的把这一辈子过得生不如死了……
千古罪人什么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冷易易将自己那些个小心思暂且放在一边,思前想后,眼一闭钻进了床榻之上,那具无声无息的身体里。
希冀于可以再次醒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她悲剧了。
身体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重新活了过来,她睁不开眼,手臂似有千斤重,莫要说什么举起手来,就是动弹一下,她都做不到。
看来,她离开这具身体还是太久了。
也需她真的这辈子,就如此躺在床榻上,无知无觉。
至于她“大动干戈”的自我纠结的那一番,也不过是她的“自我行为”罢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也无从注意。
唉!
果然,老天给的机会,不是她想什么时候接受,机会都会在那里等着她。
一如当初,她入的冷奕奕的身体里。
其实,她一直纠结的无非就是她要成为自己。
眼下困在这里,动弹不得时,冷易易方才顿悟,她太过于执着本相。
四大皆空。
这是一句佛门歇语。
她一直觉得,明明存在的东西,摸得着看得见,若是一句“四大皆空”便可抹杀一切,实在是太过自欺欺人了些。
存在就是存在。
合理与否,是这个人文社会赋予存在合理的意义所在。
佛家终究太过唯心了些。
一叶障目,便可言自己与世间分离。
她冷易易是个坚定的实物主义者,相信一切自己抓的找看得见的东西。
但是,很明显老天将她丢在这异世,此事就一点不“实物主义”。
一直以来,她或许缺少的就是那一点点的变通。
无论成了何种模样,她都该接纳自己。
这是她最缺乏的。
四大皆空,一切皆空。
她作为一个重度颜控患者,一直觉得自己对着皮相,是有所挑剔的,一个人生的再好,若是脾气秉性与她不合,终究会觉得差点意思。
她以为如此,已经算是个理智的人,亦或是,可以理智客观看待周围事物的人,有选择,有原则,有底线。
如此已然不错。
奈何她还是错了,错在即便如此,她还是着了“相”。
万物本相。
就因为铜镜里,映衬着的是冷奕奕的那张脸,她就一直过不了那道坎,实则那也不过是众生一张皮相罢了,与张三、李四之间,有什么区别?
亦或者与她冷易易那张皮相之间,有何区别?
她着了“相”,所以一直悟不出来。
实则,她放过冷奕奕,就是放过自己。
这些日子,她一直被困在躯体里,没有见到丝毫属于冷奕奕的魂魄,想来那个小魔女,早已不在人世。
留下的不过是具没有思想的皮囊。
一如她冷易易,留在现世那具皮囊一样。
世人如何评价那具皮囊,唤她作冷易易?可她自己知道,那里的不是她。
皮相不过如此。
冷易易也终于明白这一点,重要的是皮相所附着背后的一切。
她冷易易卑鄙的想要逃开冷奕奕的皮相,殊不知一直用的都是冷小魔女皮相背后的东西。
她是卑鄙的。
从入到异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卑鄙的了,或许一开始她是被迫卑鄙,但后来她是主动接纳了一切。
其实,她早已接纳眼下自己的模样。
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竟是卑鄙至此罢了。
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丑恶与卑鄙,她一直逃避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丑恶。
眼下顿悟,不过是因为想通了,也愿意接纳自己。
包括自己的卑鄙。
为着阻止这场战争,为着万千的性命不受她连累,冷易易愿意活下来,阻止这一切。
不为别的,只为救赎自己。
许是她在这一刻,想通了所有,幡然醒悟以后,竟是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暖意。
或许不能动弹,也是因为她的自我不放过吧……
冷易易落寞的自嘲。
尽着最大的努力,前去冲破这具身体每一处的僵硬,如今之际,她只想醒来。
至于其他事情,等一切结束以后,再作打算。
世间有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冷易易会处理好一切的。
想清楚后,她再次困意袭来。
就在这具躯体内,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床榻前,风年华在处理完一切事宜以后,习惯性的来到小丫头的榻前,准备最后看一眼小丫头。
谁知,他竟是看到了小丫头在动。
动的不是小丫头的四肢,仅仅是她的睫羽,微弱的,轻轻地的起伏。
轻到风年华以为,是他看错了。
再三确认后,发现确实是小丫头的在动,风年华大喜袭来,手掌颤抖的抚着小丫头的脸颊,笑中带泪。
“你终于愿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