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许是柳夫人出现的言辞太过犀利,柳博凊再忍受不下去这般折磨。
撕下了那张伪装的皮相。
“来人,将这疯婆子,给我拉出去!拉出去!”
面前这个歇斯底里,对着形似老妪的柳夫人大声呵斥,睚眦必报的柳博凊,着实吓了在座诸位宾客一跳。
他们之中,很多人是柳博凊的学生,即便不是学生与他也有些往来,平日里对他们斯文儒雅的柳院长,眼前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敢相认。
“哦,很多年你就不是我丈夫,我这老婆子把这事给忘了,你既然没有尽到为人夫君的责任,我柳家的姓氏,及我爹爹当年赐的名号一并还回来吧。”
柳夫人无视面前这个暴跳如雷的男人,虽颤颤巍巍站立,但终究没有弯了脊梁。
“除去这些,我该唤你什么,三清?”
三清。
柳博凊院长,才是他们一直找的三清。
也是葛四娘要杀的人。
此言一出,堂内瞬间寂静下来,众人皆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柳博凊院长,誉满天下、桃李无数,怎么会是眼前这张平平无奇山水画的绘画者?
“诸位,你们见到的柳院长,是我父亲一手创造出来了,而在你面前道貌岸然的人,确实为这副画卷的绘画者。”
柳夫人一锤定音。
冷易易知道今天会有这场闹剧。
昨日,他们观摩着那副画卷之时,二王爷觉得很是眼熟,珍宝阁老板眼中的贫苦读书人,虽然贫苦,但样貌生得好。
即便是十多年过去了,老板依旧记得那副好样貌。
长得好看的人,容易被人记住。
冷易易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年轻人,一时间只觉得眼熟,细细打量后,发现那正是柳博凊院长。
三清,是少了身上那份斯文儒雅以后的柳博凊院长。
十多年前,三清只有一张皮相,一张出众的脸。
若是放在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面前,那个只有皮相的三清,委实不够看。但是,当日全城择婿觅佳偶,被宠上天的柳大小姐,没有见过世间太多风景,所以,一眼相中了三清。
她爱上了那个有着出众皮相的贫苦书生。
可青云书院的创世人柳大人不同意,他博学之名在外,不能最终给自己宝贝女儿选一个名落孙山、无才只有貌的书生。
这样的人照顾不好他的女儿。
更是不能将青云书院的衣钵,好好的传承下去。
所以,柳大人不同意。
但是,世间父母拗的过子女甚少,最终柳大人还是同意了三清这个只有皮相的书生成了他的女婿。
女儿不谙世事,但是他柳大人是见过世间险恶人心。
所以,为了以后女儿的安全,和柳家的基业着想,柳大人请了姜国陛下批准了一道折子,名号三清的这个贫苦书生,改姓柳,他的岳父大人亲自赐的名字柳博凊。
新婚燕尔的柳小姐,正在新婚的喜悦之中,唯恐父亲举措,伤到了丈夫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正不知该以何样的方式告诉丈夫改名字的事实,没成想她的丈夫欣然接受了。
面色无一丝一毫的抗拒之意。
柳小姐很开心,觉得她终于不用夹在父亲与丈夫之间,左右为难。
此后,柳大人见上门女婿很是安分,便也带着女婿出入官场幕僚,教习他一些礼仪进退,希冀通过自己的培养,可以使得这女婿成为光耀柳家门楣之人。
可惜,柳大人不久后撒手人寰。
一直活在丈夫与父亲的庇护之下,柳小姐从来不知世间险恶至此。
柳大人死后,柳博凊以柳小姐要守孝三年为由,拒绝任何人前来拜访柳小姐,而后为了尽孝道,更是将柳小姐从宽敞的房中逼迫到了柴房、木屋……
最终,直接在众人面前抹杀掉了他的妻子。
或许此举,便是他报复当年岳父抹掉他姓名,践踏他尊严的回击,只是他原本的回击对象死了,这一切只能全数施展到他唯一的女儿身上。
但柳博凊不敢改了自己的姓名。
他敢违背已经溘然长逝的柳大人,但是不能违背姜国陛下。
因为那封赐名姓的折子,是姜国皇帝陛下恩准的。
他这一生,都要背负这耻辱过活。
不能改,不能发泄,更是不能听闻旁人唤他时,面有不悦。
这些等同忤逆皇室。
柳大人死前的这一举措,将三清的所有退路斩断,无论愿不愿意,无论他女儿是否有能力掌控三清,这一生他在名姓一事上,再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就是柳大人对三清,最深的猜忌与掌控。
姜还是老的辣。
三清终究没有能够斗得过柳大人。
柳大人死后,他再如何使自己变得强大,都没办法与对手比试一番,这样深深的无力感,一直充斥在他的心中。
并且,一日日的壮大。
直到一发不可收。
他关押了自己成亲刚刚几年的夫人,将她囚禁在小木屋里,一开始还会吩咐人给她送着吃食,最后,早已将此人抛之脑后。
他吩咐人关了那处荒废的院子,任由夫人自生自灭。
但是,他不会让女人死了。
女人死了,他就会成为最大的嫌疑犯,更为重要的是,女人若是死了,他这一生的耻辱都不知道该报复在谁人身上。
所以,他没杀了柳夫人。
但是眼下他后悔了,比起那些个屈辱,这么多年过去,三清好像已经记不起来往昔的自己,只记得眼下的柳博凊。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接纳了最屈辱的自己。
“你父亲,还有你,你们都该死,统统该死,凭什么,凭什么仅仅因为你喜欢,就毁了我一生!”
柳博凊朝着面前的形似老妪的柳小姐吼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我们毁了你?三清,过了这么多年,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柳小姐嘲讽出口,言语中皆是不屑。
“你若当年真心实意同我说,你在故乡娶亲生子,我柳大小姐再是看得上这身臭皮囊,也绝不会染指半分!”
有些人,不揭穿他所有面目,便总会狡辩到最后一步。
“你胡说!休要污蔑我!”
柳博凊瞳孔瞬间放到,好似听到了不得的事情。
但他下意识的举动,依旧是否认。
“柳小姐没胡说!”
又一声响起。
冷易易眸光一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