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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楼把马车赶到宫门外第四棵树下,略停了停,感觉到车板上一轻,林楼就立即掉车回转,片刻不敢停留。
  原地留下的邱向阳,看着紧闭的宫门,默然无语。
  关门了啊,她可怎么进去啊?
  邱向阳只能点开小窗户的界面,开启地图模式,查看别的宫门的情况。
  都关着!
  唉唉,等等,这里有人跑向宫门,好像是要出宫。
  邱向阳赶紧往那个宫门的方向跑,跑的气喘吁吁的,好在那个人在宫门前停留了好一会儿,好像出宫要检查,这点停留的时间正好让邱向阳跑到了宫门口,然后她用衣领捂着嘴,掩住了粗重的呼吸声,趁着宫门开合的机会,跑进了宫中。
  一路上走走跑跑的,邱向阳花了半个小时才总算回到了东宫,好在她现在会用小窗户的地图模式了,不然放在以前,她不会操作界面的时候,她就真的要迷路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东宫,邱向阳都累瘫了,随便坐在路边就不想动了。
  而这时候,桂哥正身处书房中,着急的等待着邱向阳的归来。
  邱向阳在路边休息了好半天,才起来继续走,现在她就想快点找到桂哥,然后穿回去,回到宿舍好好睡一觉,今天体力活干的太多了,实在是好累啊。
  邱向阳进了书房,进了内室,桂哥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她满脸汗水,衣裳也脏扑扑的样子,赶紧过来搀扶她。
  “怎么了?怎么累成这个样子?”桂哥给她端了一杯茶过来,这杯茶是他的,但他还没用过,是干净的。
  邱向阳咕咚咕咚的就把茶水给喝光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累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是绕了一大圈,从正阳门进来,然后再一路跑过来的,真的累死我了。”
  “正阳门?怎么会从正阳门进来?林楼没把你送回来吗?”桂哥下意识的认为是林楼的过错。
  邱向阳白了他一眼:“林楼是把我送回来了,可是皇宫九个大门,全都关上了,还是正好有人要出宫,走了正阳门,我才混进来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怪你,事情都没安排好,差点害惨我。”
  桂哥猛拍了一下额头,是他的错,他赶紧道歉:“是是是,是我的错,我忘记发生了此等大事,皇宫是会闭宫戒严的,是我错了。”
  其实除了桂哥忘记了会闭宫戒严这事,还因为他没有考虑过这么细致的事,以往他是太子是皇帝,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底下人都会做的妥妥帖帖,至于底下人是怎么办到的,那就是他们的事了,他才不管,所以他才没有考虑到邱向阳回宫的困难,若是真正的宫里人遇到了宫门关闭这事,鼠有鼠道,他们自有他们的内部解决办法,但是轮到邱向阳,她就只能干瞪眼了。
  同样的,桂哥也没考虑过林楼有没有马车,怎么回城的问题,如果今天林楼牵的马和车不是自家的,而是从车马行租来的,山顶上那么大的动静,马早就惊跑了,还会乖乖的等着,然后再乖乖上去把邱向阳接下来吗?才不会。
  身为上位者,桂哥早就不会去想这些枝枝叶叶的事了,今天被邱向阳这么埋怨了一番,他才知道自己疏忽了许多。
  不过桂哥也有估算正确的事,比如今天他就算到了邱向阳来得及在官兵封山搜查之前赶回来。京郊有多少王公大族高门世家的田产山林,要封山要搜查,没有皇帝的令旨,哪个敢担着天大的风险去封去搜?等到皇帝下了令旨,兵马司和京营再出动,邱向阳早就回来了,一点儿危险也没有。
  唉,燕京的安防已经漏的跟筛子一样了,谈何拱卫天子?
  不过因为计划出了疏漏,桂哥又亲自去沏了一杯茶,捧到邱向阳面前:“这事是我错了,我敬你一杯茶,消消气。”
  邱向阳又白了他一眼,接过茶小口小口的抿了,不是她不想大口喝,实在是这茶水有些烫,桂哥对于茶水的温度才不会像柯全鲁用那般细心周到。
  “好了,茶也喝了,我也不生气了,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了,我想回去休息了。”邱向阳捏了捏自己的上臂,酸胀酸胀的,“今天我快累死了,身上也脏死了。”
  又铲土又迎风抛洒的,邱向阳的身上真的脏死了,回去得大洗一番了。
  “你且等等,你先与我说一下,今日一切可顺利?出城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林楼一路上的反应如何?你在山上办事时,山上可有人?回来时可遇到官兵搜查盘问?进城时城门盘查严不严?街面上如何?百姓可有恐慌?”桂哥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呢。
  邱向阳瘫坐在椅子上,慢慢的与桂哥分说:“一切顺利,没遇到什么人,林楼挺镇定的,当了个尽职的马车夫,办事的时候嘛,应该没人,上山的时候山道上就没看到过人,回来的时候,城门关了,林楼掏了东宫的牌子才进来的,街面上都没人了,很多店铺都关了,没关的那些也都贴了黄符挂了辟邪镜,小二和打手们也都持着棍棒,看起来老百姓们吓的不轻。”
  说到这个邱向阳就笑了:“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吓傻了?都记得贴黄符挂辟邪镜了,怎么还用棍棒啊?应该用桃木剑铜钱剑啊,这些才是驱邪的,用棍棒对付鬼怪有什么用啊?”
  桂哥也笑了,棍棒自然有别的用处,不过他更在意其它的问题:“你之前说你回来时有人出宫,走的是正阳门?”
  正阳门可是有正经用途的宫门,不是早上那个边门,宫中有诏书令旨出宫,走的就是正阳门。
  邱向阳点点头:“是啊,他手上还拿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筒状物,好像是卷轴之类的。”
  红布包裹的卷轴?桂哥心中明了,那就是传令旨用的套筒了。
  为了不弄皱令旨,令旨都是放在套筒中的,若是传的是政务令旨,套筒外用的就是红色绸布,若是传的是诏书,套筒外用的就是明黄绸布了。
  “有令旨出宫。”桂哥垂眸细思,“应该是传令兵马司和京营进行全城彻查的令旨。”看来父皇是顶住了阁老朝臣们的压力,要先彻查原因了,如果没顶住,那用的就不是红绸,而是明黄绸了,下的不是令旨,而是罪己诏了。
  桂哥看向书房一角的刻漏钟,令旨出宫的时间比他预估的要早很多,看来父皇这一次很生气啊,都不想与那些阁老朝臣多废口舌了。
  “接下来全城要戒严彻查了,估计宫里也要查一查,你也不方便再留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这几天你也暂时不要过来了。”桂哥交代道。
  邱向阳点点头:“行,反正还是在老时间,我会隔着和你说说话,你要是方便就说话,不方便也不用理我,等到你说可以了,我再过来。”
  “好。”
  第37章 后续
  “父皇,儿臣恳请出宫,代父皇安抚百姓。”乾元宫正殿,桂哥跪地大拜,恳请嘉和帝。
  昨日漫天妖风笼罩燕京,百姓惊恐奔走,在奔走时就发生了好几起踩踏事故,引发了更大的恐慌,后来又不知何人煽动蛊惑,有些赖头地痞就生了歹心,先是趁机偷盗,后来人多势大,渐渐就成了当街抢劫,甚至率众入室抢劫,专抢小官吏小商人,遇到反抗甚至还敢行凶,幸好后来封城彻查,兵马司和京营都出动了,这股抢劫势头才遏制住了,但是百姓已如惊弓之鸟,以一坊一巷的自发组织起来,反倒把矛头指向官府,不肯让捕役和官兵进来。
  这个现象也是有原因的,老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这个都是由老百姓的血泪积聚出来的经验啊。
  所以嘉和帝所下的全城彻查的令旨是执行不了了。
  以执行令旨的兵马司和京营的等级地位,王公大族的府邸不敢查,阁老重臣们的府邸不敢查,中等品阶的官员们的府邸随便查查意思一下,低等品级的官员们反倒是最常与兵马司、京营接触的群体了,见面就带了三分香火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请托对方帮帮忙,查也就是走个形式。
  勋贵查不了,当官的查不了,那就只能查查商人和老百姓了。
  对于彻查,商人还好,不过就是多塞点钱,在京的商号,哪家背后没有靠山?还怕兵马司和京营真的来硬抢?
  但是老百姓可就惨了,谁都敢跟他们摆威风,可是燕京的老百姓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天天沐浴在朝中各种斗争八卦中的他们,他们很有战斗意识,他们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宽和仁慈的好皇上,最是爱民如子,宁愿饿着自己也要救济百姓,所以他们敢赌兵马司和京营不敢硬来,真闹大了,闹成了官民对抗,皇上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当兵的,就是朝中的大人们,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老百姓赌对了,当他们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后,兵马司和京营也就收手了,就在坊口驻兵把守,不让各坊百姓来往了。
  之所以老百姓敢去赌,兵马司和京营也不敢强硬冲击,这个也是有历史原因的。
  大燕的皇帝和官员十分看重名声,尤其是爱民的名声,但凡有一点于爱民名声不利的事,都会想办法甩到别人的身上去,比如调高税赋,比如加大杂收摊派,比如征调民役,这些都得找个背锅的人,像是嘉和帝,就经常被甩锅,户部天天喊着没钱,有钱也压着不给,嘉和帝为了支付军饷,为了赈济灾民,除了开自己的内库,就只能加高税赋、加大杂收摊派了。
  但是嘛,身为百姓,天然的就对皇帝、高官存有敬畏之心,皇帝要做什么,百姓都是服从的,高官提出什么不利民的政策,百姓也只能忍了,只是心里的怨嘛,到底是有的,不敢怨怪皇帝、高官,那就只能冲向那些亲下第一线收税征役的胥吏捕役了。
  所以燕京的百姓们才敢组织起来对抗兵马司和京营,一是往日积怨,二是相信皇帝和高官们很爱惜名声,不会真的大开杀戒。
  事实也是,嘉和帝就头疼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情况实在是太棘手了啊,他可不能毁了自己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啊。
  而那些阁老朝臣们呢,他们则眼观鼻、鼻观心,只等待着嘉和帝先开口,反正他们自己是不会先出头与百姓冲突的,他们还顾忌着他们的身后名呢,就算嘉和帝真的要收拾百姓,他们也要一劝二求,劝和求都不行了,他们才“勉为其难”的出面为君分忧,总之,恶名绝不能担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时候桂哥趁机站出来了,他要出宫,代父出宫正是名正言顺,而出了宫,他自然有办法腾挪出一点权力来。
  “桂哥你还小。”嘉和帝心烦的说道,一个小毛孩子闹什么闹,“如今宫外乱的很,你以为你抬出太子的名头,那些人就会听你的?别闹了,还是乖乖在宫里,等你再长大一点,朕再让你理事。”
  桂哥知道一时之间不可能扭转父皇的固有观念,其实嘉和帝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他的性格是十分端正自律的,若不是因为嫡兄无子嗣而让皇位落到他的头上,他就是一个老老实实辅佐兄长的忠心弟弟,所以这样一个老老实实的皇帝,他所希望的太子,也应该是老老实实跟着他的安排走的。
  “父皇,正是因为如今宫外乱了,民心不稳,所以才急需安抚,但眼下百姓们不信官府,由官府出面,只怕会越闹越大,所以最好由天家出面安抚,儿臣虽然年幼,无有民望,但好在是东宫太子,只凭着这个身份,百姓们看到儿臣,应该就会相信天家不会辜负他们,不会由着官府欺压他们。”桂哥继续劝道。
  桂哥这么说也对,嘉和帝有点动摇了。
  见到父皇动摇了,桂哥再接再励:“燕京是天子脚下,最是安定不过的地方,若是儿臣连在燕京地界都不敢随意行走,那大燕还有何处是太平皇土?”
  嘉和帝被说服了,是啊,若是连燕京都不能让太子安全行走,那大燕还有何处国土是安全的?
  嘉和帝又看向殿下的阁老和朝臣们,他们并没有出言反对太子出宫。
  “好吧,你去吧。”嘉和帝终于同意了,“不过,你一定要带足侍卫,切不可轻涉险地,若是遇到刁民不敬,也不要轻动干戈,就让兵马司或京营出面,你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谨遵父皇教诲。”桂哥大拜。
  出了乾元宫,桂哥昂首阔步,只觉得天高地阔,头顶的星空都炫烂了不少。
  他在宫中压抑了三年多,从九岁到十二岁,如今他终于能走出去了。
  邱向阳回宿舍睡了一个下午,六点时才手脚酸痛的爬起来,草草吃了晚饭,便回去赶作业了。
  等到晚上关灯拉闸,邱向阳不放心桂哥,又透过窗户看那边的情况。
  这时候桂哥也已经就寝了,但是桂哥兴奋的睡不着,躺在床上,眼睛瞪的大大的亮亮的。
  “桂哥,桂哥。”邱向阳小声招呼。
  桂哥听到声音,立即就抬起了左手,看向手背:“你怎么样了?还累吗?”
  “累啊,估计还得休息一天吧。你那边怎么样?宫里有没有搜查?”邱向阳虽然知道桂哥那边不可能有什么物证遗落,但她还是有点担心。
  “搜查自然是有的,东宫他们不敢搜,也就是把侍人宫女们叫出去审问罢了,不过我没用他们,不担心他们会说什么。”桂哥笑道,“向阳,我和你说,我明天就可以出宫了。”
  “这么快?”邱向阳没想到今天才刚放出妖风,明天桂哥就能出宫,“你父皇母后肯了?”
  “只要我父皇同意就行,因为今日的妖风,京中有些动乱,我出宫是为了安抚百姓,这是正事,母后和皇伯母就是再担心,也不能拦着我不让我去。”桂哥解释道。
  “京中乱了?”邱向阳有些忐忑,她不会做了大坏事了吧?
  桂哥听出了邱向阳的不安,他笑着把今日黑风弥漫后,京城中发生的事和邱向阳说了说。
  “便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出宫安抚百姓。”
  “哦。”邱向阳还是有些于心不安,要不是她搞的事,那些被踩被抢的人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这是我出的主意,是我让你做的,罪责在我,不在你,你不必自责。”桂哥宽慰她。
  “那你明天出宫后,要是遇到了那些倒霉的人,你可要多帮他们一把。”邱向阳向桂哥“提要求”。
  桂哥笑着应下:“自当如此。”
  邱向阳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转而关心起桂哥出宫后的打算来:“你明天出宫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受个小伤。”桂哥早有腹案。
  “受伤?”邱向阳疑问。
  “嗯,既然出了宫,我肯定要做出点事来,掌握一点小权力。”桂哥笑了笑,“你想,若是我受了伤,不管是谁伤的,伤的是轻是重,负责护卫我的东宫侍卫,是不是都应该受罚?”
  邱向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你的身边人下手啊?”
  “因为他们不是我的自己人啊,我不把他们铲除下去,怎么培养我的自己人啊?”桂哥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他们,他们不会没命吧?”邱向阳不忍心。
  “不会,我身边的侍卫,没一个不是勋贵之后,就比如说我的东宫侍卫统领吧,他是我母后的表弟。”桂哥面露不屑之色,“完全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还总是仗着东宫的势在外头胡作非为,我早就想把他给铲除了。”
  “哦。”如果是对付这样的人,邱向阳完全没有意见。
  “明日出官,不管形势如何,我一定会找个机会让自己受点小伤。”桂哥早就准备好了,遇到何等情况如何挑拔冲突引发事态,事后应该如何应对父皇问询,他都有腹案了,不过,他还是想问问邱向阳。
  “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伤人于无形的法器?”
  伤人于无形?邱向阳想了想,光学攻击、声波攻击、气味攻击,这些都算是吧,举些简单直白的例子,光学攻击就是强光照射眼睛,声波攻击就是广场舞大音波,气味攻击就是沼气池臭味,这些绝对都可以伤人于无形。
  不过,就以她自身条件来说吧,能够完成的无形攻击,估计还是声波攻击比较靠谱。
  “行啊,明天中午我喊你,到时候你准备一下,我给你放段地狱惨叫。”邱向阳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