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曾亮搀扶起孔令杰狼狈的离开,我很没出息的流出来眼泪。
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从正面打败孔令杰,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没有想要避其锋芒的感觉,朱厌说的对,拳头可以让一个男人把腰杆彻彻底底的挺直。
平白无故得了孔令杰五百万,要说不兴奋那是吹牛逼,这段日子本来就过的很拮据,这笔钱无异于雪中送炭,我乐呵呵的把支票递给雷少强,让他看着安排,眼下他和王兴带着兄弟们征战桥西区。
混子干仗抢地盘,就不可能不受伤,即便王者的那帮兄弟都受过洪啸坤的训练,可毕竟不是铁人,挨打照样会疼,别捅了一样会流血,只有钞票到手,弟兄们才会拼的更猛,王者的凝聚力也会变得更强。
李二饼和另外几个协警眼巴巴的看着我把支票塞到雷少强口袋,羡慕的直咽口水,我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吹牛,早上的时候就说过,只要大家跟我一条心,往后什么都不会差事儿,今天晚上我请哥几个喝两杯,随便给大家拿点烟钱,这会儿把棚户区好好转转,既然咱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从这儿混,那就得把自己的地盘给摆弄的清清楚楚。
这回他们谁也没有抵触,全都高高兴兴的按照我说的办了。
我摸了摸额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又钻回了羊汤馆,闹腾了半上午,这会儿我又觉得饿了,这次我再回大排档里面,那个中年老板对我的态度都明显变了,很热情的替我盛上一碗白花花的羊汤,还给我整了两个卤羊蹄。
我冲他说了声,谢谢!
老板拘谨的摆摆手,指了指我满是尘埃的大盖帽说,要不我帮领导把帽子擦干净吧。
“有劳了!”我也没客气,直接把帽子递给了他。
大口吸溜了两下鲜嫩的羊汤说,老叔你放心,我虽然没本事保证大家的赔偿款如数到个人手上,但是身为警察,我有责任保护这一方平安,你放心,如果警察身份没法做到的事情,我就用另外一个身份去做。
我这个人不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君子,譬如刚才那帮叽里呱啦的小混子,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心里有点小九九的话,绝逼不会挺身而出,可就是这么一个无心的举动,却暖热了老板。
他一边拿湿抹布替我擦帽子,一边低声说,这两年棚户区的街坊们其实都已经绝望了,感觉政府好像都把我们给忘掉了,我们处在这样一种三不管的地带,平常小痞子捣乱就不说了,该给我们的赔偿款一降再降,但凡有点本事的人早就搬出去了,剩下的要么就是没本事,要么就是像我这样的老家伙,就指望做点吃的喝的糊口,赵队长,是你让我们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还是有人在乎我们的。
说着话,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头的话让我觉得分外不真实,这地方虽然破败的很,但是晚上的大排档生意是实打实的好,他要说勉强糊口,我就觉得是拿我当成傻子看,所以没没多说什么,就随口敷衍了句:“你们从这儿做买卖应该也不少赚钱吧?我瞅这附近晚上不是挺热闹的么?哪家摊子一宿也得收个千八百的吧?”
“收入确实不少,但是留在自己手里的不多,因为每天的收入最少要交上去七层,剩下三层才是自己的收入,这三层收入养家糊口勉强,想要多攒一些就很难了。”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年轻人掀开门帘走进来,一屁股坐到我对面的空位上,朝着中年老板说:康叔老规矩,一碗羊汤,两个油馍。
来人剃着个瓜皮发型,眉心处有一条陈年刀疤,感觉像是二郎神的天眼一样的怪异,他的模样我也不陌生,正是昨天我们吃烧烤的那个年轻老板。
“等你半天了,我寻思刚才我见义勇为的时候,你就会出现,没想到你还沉得住气!”我冲着他笑了笑,随手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烟。
“那种大人物博弈,我不知深浅的参与,不是找死嘛,不过话说你的身份很让人好奇啊!昨天差点杀人,今天摇身一变就成了警察。”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我手里的香烟。
我摇摇头,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说,其实我是警察堆里的卧底。
他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说,我看着也像,你这眉心骨上就写着邪门俩字,要不要整两盅朋友?
我为难的说,上班时间是禁止酗酒的,算了,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他招招手,朝着羊汤馆老板喊,康叔,来二斤散白,再切上一盘清蒸羊肉,多放蒜泥和葱花哈。
两人应该是很熟悉的,老板逗乐说,你个酒蒙子就少喝点吧,每次喝多了都跟人闹事。
“怎么称呼?”我点把碗里剩下的羊汤一口干进去,冲着他问。
他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说,我姓唐名贵,叫我阿贵就好了,朋友你呢?
我自顾自的倒上一杯白酒回答,赵成虎,因为人比较三炮,他们都喊我三哥。
“哈哈..”他又大笑起来,我发现这个家伙的性格其实挺豪爽的,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好像时刻都处于谨慎状态,不管是说话,还是坐姿,都给人一种随时有可能站起来离开的感觉。
我问他:兄弟,你刚才说每天的收入都得上交八成,交给谁啊?
“当然是孔家了!不然你以为这片为啥到了晚上会变成大排档的集中地,一户两户会做小吃很正常,可是家家户户都会做,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他直接拿手捏起两片羊肉喂进嘴里,那副模样感觉和电视里演的梁山好汉有一拼。
“孔家人教的?因为啥啊?”我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门道。
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在洗钱,最近才想透彻,孔家家大业大,就算是洗钱也不会用这种小摊位,我估计他们是利用棚户区的大排档当掩护,做什么交易,每隔几天,这里就会来一些外国人,有时候是岛国人,有时候是韩国人,有时候还会出现白皮肤蓝眼睛的洋毛子,这些外国人来了以后不管随便到哪家摊子吃饭,都很快就会有孔家的那些“安保人员”和他们接头。
“交易?外国人?”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一个可能性。
不过我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就随口问他,那你没少交钱吧?
他果断的摇摇头说,我从来不交,我的烧烤技术是跟我爸学的,我家在这片开了很多年的烧烤摊了,谁敢让我交学费,我就砍拿刀跟他还价。
“孔家人不收拾你?”我捏了捏鼻头好笑的问他。
他直接将衣服撩起来说,该收拾的收拾呗,反正我就俩字,没钱!打的我次数多了,他们也懒得搭理了,而且我手里也有一帮小崽子,硬拼肯定拼不过他们,不过使使坏还是可以做到的,就是昨天你们看到的那帮小孩儿,他们都是跟着我玩闹。
我看到他的肚子上有好几条的刀疤,深深浅浅的,模样很是骇人。
昨天看他那么淡定,我寻思这家伙深藏不露,敢情也是个豁命的主,不禁有点小失望的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功夫呢。”
“这个真不会。”他举起酒杯给我碰了一下,叹口气说: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痞子,鸡毛不会,惹急眼了,谁也敢拼命,而且从山上蹲过一阵子,血腥场面也见过不少,所以有点傻大胆罢了。
这个时候,康叔给我们端上来一碟花生米,朝着我笑呵呵的说:别听阿贵谦虚,他小的时候淘的狠,他爸管不住送到武校学了一阵子,后来这小子喜欢摆弄电脑,而且还靠电脑发了财,最后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才被陷害抓进监狱去的。
“玩电脑被送进监狱?”我有些愕然,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奇怪的入狱方式。
唐贵笑了笑,压低声音冲我说,我十五六岁的时候跟着人学习了一段时间黑客,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入侵了石市财政局的后台,从里面转了几万块钱,结果被人给抓着了,呵呵...
“卧槽,it高手啊?”我顿时长大了嘴巴,那时候it这个词才刚刚流入中国,我总是听人“挨踢挨踢”的喊,也不清楚具体是干嘛的,只知道多少跟电脑挂点钩,听他这么一解释,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it精英”这个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