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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见秋的存在倒是其次的事情了,叶临云性格里的隐患才是更要紧的。
  这本就是他们教育的失职。
  我明天可能要回去一趟。叶怀霜说道,不用太担心,他的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林见秋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过临出门前,叶怀霜又收到叶夫人发来的短信,问他有没有看到叶临云跑到他那里去。
  叶怀霜建议她去问齐越泽。
  叶临云喝酒还是因为齐越泽,据说是吵了一架,他心头烦闷才整夜泡在酒吧,直到早上才回去。
  在家撒欢闹了一会儿,眨眼又不见人影了。
  最近叶临云似乎很担心齐越泽会嫌弃他,也随之表现得越来越疑神疑鬼。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齐越泽烦不胜烦选择远离,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不过这么说起来,齐越泽还真的是很爱二少爷了。
  这么折腾还不分手,只能说明是真爱了。
  也许。叶怀霜不置可否,以前我妈好像问过他们的事,说是临云以前救过他的命。
  看起来那两人的渊源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剧情里没有细致地刻画两位主角的过往,林见秋对此自然一无所知。
  他也没有什么探知的兴趣。
  林见秋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叶怀霜要先去上班,林见秋跟出版社的人约的要稍微晚一些,准备稍微迟一些出发。
  在林见秋还坐在沙发上翻着今天刚送来的报纸的时候,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
  他原以为是出版社那边的人再一次的提醒催促,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再回头去看发件人的号码的时候,林见秋不由微怔了一下。
  给他发来消息的并不是任何一个熟人,而是几乎从未主动找过他的齐越泽。
  林见秋怔了怔。
  幽深的林间,参加春游活动的少年们聚在一起,嬉笑着嘲讽那个低着头的同学。
  「娘娘腔,装什么可怜,你又不是公主,不会有白马王子来拯救你的。」
  「明明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还真有脸冒充少爷呢,也不知道拿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样。」
  「快滚吧,不要靠近我们,跟你离太近可太丢脸了。」
  有人抄起地上的土块,朝那个长相阴柔的少年砸过去。
  啪嗒。
  少年没有躲避,泥块砸到他的头发上,变成碎块,顺着发丝滑落下去。
  有了一个起头的,其他男生也叫嚷着抄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仿佛那个少年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
  而实际上他只是性格沉闷,沉默寡言。
  林间一阵风吹过,碎掉的土渣被吹进他的眼睛,闭上眼睛之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迎面飞来一块小石头。
  来不及闪避,石头结结实实地砸到他的额头上,顿时显出一道明显的红痕,有血珠从伤口处滑落下来。
  少年低着头,捏紧了手指,不敢去碰伤口。
  然而那些嘲讽的话语并未因为他的沉默退让而平歇,反而愈演愈烈,到最后几乎是毫无依据的诋毁和侮辱。
  还有那些迎面而来的石子。
  少年死死咬着下唇,脸色灰白,终于忍耐不住,低着头转身就往林间深处跑去了。
  枝杈划破他的脸颊,留下新的一道道血痕。
  他只盯着地上不看路,一头撞进旁人的怀里,一个趔趄,他低低地说声抱歉,又接着往里冲。
  被撞到的人靠着树干才站稳,旁边的人连忙冲上来扶住他,慢了一步的那个没赶得上,只能恼怒地扭头,咒骂着那个撞了人也不停的人。
  「真是不长眼睛!叶少爷也是你能随便撞的吗?连句道歉都没有,真是没礼貌!」
  叶少爷没有在意身边人的叫嚣声,而是转头看向另一边正盯着少年的背影肆意嘲笑的人。
  那些人在其他班,但也听说过叶少爷的大名。
  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叫众人仰望,也得罪不起。
  此刻这个众星捧月的叶少爷看着他们,用疑惑的语气询问他们。
  「他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男生噤了声。
  但叶少爷的语气不含责备,他这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大约也不能真情实感地体会普通人的苦恼。
  有人脑筋转得快,思索片刻,便按照坊间的传闻给了答复。
  「那是我们班刚转过来的新生,说是齐家的孩子,不过私下里都传其实是挟恩以报的乡巴佬,被齐家接进来就真把自己当人上人了」
  他语气里带着嘲弄。
  本以为叶少爷会认同他的嘲讽,然而对方看起来却并不高兴。
  林间风声更甚,天色渐渐暗沉了一些,天上飘过乌云,像是要有雨了。
  几人在叶少爷面前也不敢多少什么,当即找了借口转身离开。
  没有人想要去找那个跑向山林深处的同学。
  只有叶少爷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犹豫,转身就往深处走去了。
  另一边的少年跑到无人处就停下来,闭着眼睛喘息片刻,再抬头时,看不到后面带着丑恶嘴脸的同学,却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在深林里迷失了方向。
  左右转了几圈,仍旧找不到出路,他莫名生出恼怒,转眼间就变成自暴自弃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他是不是活着。
  倒不如说他死了更好,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因为可以轻而易举地甩掉一个麻烦。
  只除了他自己。
  不过那时候他还想不到自己。
  随着林间的风变大,枝叶被吹得哗哗作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天色暗沉下来的时候,天上竟好像真的有几滴雨落下来。
  落到鼻尖的冰凉触感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他慌慌忙忙往自以为是回去的路上走,然而走过野草覆盖的小路,脚下一滑,便往边侧的小断崖下面栽去。
  慌乱之间,野草的茎叶划破了他的手掌,火辣辣的痛,他浑然不觉,看到下面高耸的坡道,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死了和不会有人来救我。
  一只手就在那时候从天而降,带着同属于少年人的稚嫩,还未显露出力量的模样。
  坠落的少年被拉住了手腕,一只手的力量不够,便又加上了另外一只手。
  少年仰头看了一眼,想起来是另一个班的叶少爷。
  在学校里很有名,但距离他的班级很远,一个在最西,一个在最东面,上学放学都习惯于走不同的两道门。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少年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叶少爷错以为他是想不开,手上力道更重了几分,脸涨得通红。锋利的枝叶也划破了他的手和脸颈,或许也有野草的小刺扎进去。
  但他始终没有放手,他鼓着脸颊,脸色因为太过于用力几乎可以称得上狰狞。
  全然没有校内传闻的帅气的影子。
  却有另一人,就这么看着他出了神。
  「别松手,不然你会死的。」
  这是叶少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叶临云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因为宿醉而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他一边回忆着模糊的梦境,一边推开门,就听到父亲和大哥在讨论将他送走的事。
  那些朦胧的梦眨眼间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父亲和大哥讨论的话题让他有些恼火。
  多日里积压的烦躁与不安如同动摇的火山,险些当场喷发。
  直到一直旁观不语的叶夫人忽然冒出来一句:那小齐怎么办?
  叶临云脚步顿住了。
  能怎么办,是那小子自己吵着闹分手,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鬼混喝得烂醉
  就为一点工作上的事无理取闹,说出去也不怕丢人现眼。人小齐又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到时候后悔也是他活该。
  叶父语气生硬,带着几分不满当然是针对叶临云的。
  话是这么说着,但叶父说完沉默了片刻,还是看向妻子,语气稍微平缓了一些。
  有空你去小齐那里旁敲侧击看看吧,虽然不好为难人家孩子,但毕竟也是临云对象要是可以,也该劝劝他我们说了都没用,兴许愿意听他的。
  叶夫人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昨晚给小齐发了消息想约他谈谈,不过到现在都没回,可能在忙吧
  叶父看了眼时间,没有再强求。
  也是,现在已经挺晚的了,还是等他有空再说吧怀霜,晚上留下来吃饭吗?
  叶怀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角落的位置,刚接完电话,似乎没有听到父母的询问声,他低头敲着手机屏幕,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屏幕戳穿,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其他人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叶父和妻子对视了一眼,谨慎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叶怀霜头也没抬地答道:警察说齐越泽失踪了。
  齐越泽失踪为什么会通知叶怀霜?
  齐越泽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两人都愣了愣。
  叶怀霜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焦躁的情绪,才接着说道:他失踪之前跟见秋碰过面,现在见秋也联系不上了。
  第114章 114
  你说什么?
  叶临云忽的从楼上冲下来, 脸色铁青地盯着叶怀霜看:你说谁失踪了?
  临云!叶夫人低喝了一声,伸手想去拦住小儿子,你冷静点,现在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
  叶临云不管不顾地甩开母亲的手。
  不可能!昨天我才见过他, 人还好好的, 怎么会突然失踪?他那样的人又不会得罪别人
  说着, 叶临云的脸色又变了变, 他瞪着叶怀霜, 伸手就想去揪他的衣领:是不是林见秋?
  林见秋。
  除了林见秋,还有什么人会这么恨他们?
  叶临云满心慌乱,脑子里乱成一团, 根本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为什么?这么恨我冲着我来就行了,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要针对越越?他是无辜
  叶临云的语无伦次终结于叶怀霜的一个冷眼里。
  隔着镜片也不减分毫冷意,如同含着冰渣一般。
  叶怀霜以前从未拿这样的眼神看过家人,哪怕是叶临云之前满嘴胡话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叶夫人伸手握了下大儿子的手,入手摸到一片冰凉。
  不会有事的。叶夫人拍了拍大儿子的肩,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做一些徒劳的安慰, 也许只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见秋不是平时总帮警察的忙么, 总会比一般人多一些警惕的
  叶怀霜比平时更寡言,抿着唇角连一个嗯字都没有挤出来。
  手里的电话拨出去第四次都没有人接,叶怀霜干脆放下手机,拿过旁边的车钥匙就朝外走。
  我去警局看看, 也许有什么线索。
  等叶怀霜走到门口,叶临云才如梦初醒似的。
  等等!叶临云连忙追上去,我也要去!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仍穿着室内的拖鞋,匆匆忙忙地跑出去,硬生生赶在叶怀霜开车之前挤上了后座。
  叶怀霜或许也赶时间,并未再赶他下车,连看也没在看他一眼。
  叶临云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趴在后座上,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点开通讯界面,拨通了齐越泽的电话。
  果然没有人接。
  叶临云不死心地又拨了两三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最后他看到存进通讯录却从没有拨过的号码,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拨通了贺衔华的电话。
  同样没有人接。
  你醒了啊。
  齐越泽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让视野变得朦胧的烟尘,再远处是斑驳的墙壁,底下堆着几摞秀碧斑斑的金属废料。
  墙壁离得很远,他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旧房间里,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
  空旷而陌生。
  齐越泽确信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在他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眼还是酒吧里映着彩光的幽暗墙壁。
  要比眼下这逼仄狭窄得多。
  齐越泽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转过头看向声源处,正对上林见秋的脸。
  看起来还是他们见面时候的装扮。
  唯一的区别是被绳子结结实实地绑着,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动弹不得。
  身上当然有很多灰尘,像是瘫在地上被人拖行过,脸颊和下巴上有擦伤,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有更多。
  随后齐越泽就意识到,自己绝不比狼狈的林见秋好到哪里去。
  而且他脸上的茫然看起来绝对很蠢。
  至少林见秋还有能轻松地笑出来的余裕。
  这里是西郊的一个废弃仓库。林见秋说道,就算是警察要找过来也要花上一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齐越泽塞了满脑子的疑问。
  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林见秋和他一起被绑过来了?
  是绑架吗?仇杀还是单纯为了勒索钱财?
  林见秋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他为什么知道这里的位置?
  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在?绑匪人呢?
  齐越泽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塞了一个不断膨胀着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啪的一声爆炸开来。
  宿醉一般的晕眩感和身体上的无力让他难以冷静地思考。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约了林见秋在酒吧见面。
  然后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林见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抬手挥了一下,之后的记忆都仿佛没入了黑色的幕布,什么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