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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的医生见了之后便忍不住摇头,说是凶多吉少。
  但只要还剩下一口气,也总要想办法抢救。
  救护车很快呼啸着驶离,只剩下门口停着的几辆警车。
  会所里的其他客人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闻风声感到害怕而准备跑出去的,都被会所里的工作人员拦下来,暂时聚集在一楼的大厅里。
  挤满了人的地方永远不缺吵闹,喧闹声里夹杂着几声突兀的惊慌尖叫。
  林见秋趁乱从偏门进去,左右都是吵闹声,没人注意到他。
  会所规模不小,甚至还有露天的游泳池,上下一共五层。
  除了五楼专门供给vip贵宾,平时不公开对外开放,下面四层客人都可以随意出入。
  案发现场在三楼。
  三楼一半是ktv,一半是会客室,中间隔着豪华的回旋楼梯。
  会客室都是比较空旷的独立房间,专门供给客人开会,或者自行定制团建小游戏。
  出事的便是会客室那一半。
  先是保洁在清理洗手间的时候,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刚切下来没多久的人类手指,因为血腥味很浓郁,甚至还温热着,保洁没能把这当做一个用来恶作剧的玩具。
  她叫来同伴一起确认,结果便是连滚带爬地跑去找经理。
  经理立刻报了警,并且在周边做了简单的排查,在某一扇房门外闻到了血腥味。
  警察到来之后发现房门反锁,撬开房门,便看到断了指的女人趴在门口,浑身是血,身后地毯上有拖行的血迹。
  女人腹部有两道伤口,其中一道便是致命伤。
  而恰巧的是,封闭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手里拿着刀,身上、手上全都是血。
  显然这就是凶手。
  那些打听到消息的人都笃定地判断道。
  会所刚开没几年,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年轻的经理没什么经验,没能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安抚顾客。等到警察协助急救的医生将伤患送到楼下的时候,会所里发生了凶杀案的消息已经传得漫天飞舞。
  虽然目前还算是谋杀未遂,但没人认为受害人还能活下来。
  听说是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夜呢。
  我听到那边的保洁说摸到身子都凉了。
  看着就跟死人脸差不多了,是怕影响不好才不说已经死了的吧。
  听说凶手是女人呢,不会又是什么情杀案件吧。
  既然凶手都确定了,直接抓起来不就好了,干嘛还不让我们走?
  顾客们有的大声窃窃私语,有的抱着胳膊缩在朋友身边或者角落里,瑟瑟发着抖。
  林见秋大致听完了前因后果,左右扫了一眼,找到了安全通道。
  李澄心给的地址就是在会所的三楼。
  之后他又发了消息过去追问,但再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再听到在人群里传递的细节据说是什么报社里的人,他便大致能反应过来了。
  楼梯里空无一人,走进去便清净许多,往上走也畅通无阻。
  三楼的通道门紧闭着。
  林见秋透过中间的透明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没有人来回走动,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显然距离案发现场有些距离。
  他伸手拉开门,迎面同时也有人伸手过来。
  门后的男人像是突然冒出来,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瘦削得惊人,仿佛只剩下骨架子。
  两边的人同时怔了怔。
  男人缩回了手,将帽檐压得更低,甚至没有抬头看上对面的人一眼,猛地从林见秋身边挤过去,准备下楼。
  林见秋看了眼他来时的方向。
  等等,你
  话未尽,男人像是心虚一般,猛地加快了脚步,几乎几步并做一步,半跳半跨着越过楼梯台阶。
  林见秋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跟着转身,追了上去。
  第82章 82
  男人个子很高, 或许是因为瘦,便显得腿格外长。
  一双大长腿下楼的时候也很快。
  因为冲得太猛,他最后落地的时候腿微微曲折了一下,像是腿软站不住。
  他身子晃了晃, 很快便站稳了, 拉开旁边的门, 毫不迟疑地朝外跑去。
  那扇小门开在安全通道的楼梯里侧,门上还挂着长条的防盗锁, 乍一眼看过去仿佛是条死路。
  实际上防盗锁仅仅只挂在一边, 并未将门锁上。
  林见秋还在最后半层楼梯上,明显是赶不及。
  他没多想, 一手撑着楼梯扶手, 直接从半道翻过了身,一跃而下。
  侧边的门还在轻晃着,林见秋一落地,跟着拉开侧门, 追了出去。
  男人的衣角在不远处的拐角一闪而过。
  侧门通往一条小路,两边是巷子, 路面要比巷子里面宽阔一些,是青石板铺的路,两边有零星的旧招牌。
  只有一家卖酱菜的店门还开着, 两边堆着木板门。
  这是早就荒废的旧巷街。
  云城的小巷都是七拐八绕, 从一端进去,便无论如何都能绕出来, 但从哪个口出来却难以控制。
  只有对地形熟悉到极致的人,才能精准地控制路线。
  男人已经离得太远,林见秋从没来过这里, 对路线并不熟悉。
  几乎已经不可能再赶上了。
  林见秋拧着眉头盯着男人的背影,手腕无意间碰到口袋,摸到剩下大半没吃完的鸡蛋饼。
  试验品的面粉放得太多、煎得太久,表面微微焦黑,虽然实际上吃起来意外地很有嚼劲,味道不错,但比起一般的鸡蛋饼来说,无疑要坚硬许多。
  林见秋没多想,直接抄起饼就往男人后脑勺上砸了过去。
  精准命中。
  饼袋子啪的一下砸到男人的帽子上,随即又被反弹开来。
  就像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沙包,男人下意识伸手摸向后脑勺,微微侧过脸回头看了一眼。
  林见秋与他对上了视线。
  男人陡然一惊,立刻又压下帽檐,低着头继续往远处跑去了。
  等到林见秋走到那处巷子口,再往里看,已经见不到人影。
  他又追出去一段路,在下一个三岔路口停下来,扶着膝盖微微喘气。
  啧。
  林见秋有些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林见秋回头捡起地上的饼袋子,一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边眼角的位置。
  那个男人眼角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看起来是陈年旧伤,早已痊愈,但也依稀可见当年狰狞的惨状。
  这样的特征格外醒目,难怪要一直戴着帽子。
  林见秋一边思索着,一边原路返回。
  侧门仍然关闭着,他刚伸手想去开门,就听得巷子口的人喝止了一声。
  那边的!闲杂人等暂时不要入内。
  后面跟着的人温声解释:会所里发生了案件,正在调查取证阶段,已经封闭了场所,请无关人员不要随意出入。
  态度却还是格外的坚决。
  他们手里拿着防盗锁,直接套上门把手,将门彻底锁上。
  林见秋眉头狠狠跳了跳。
  -
  会所三楼,某间干净的空房间内。
  被认为是嫌疑人的李澄心坐在靠里的那一侧,身上的血污还没有洗干净,她的神情却看不出多少惊慌与忐忑,只有麻木。
  梁队站在门口,看着下属向李澄心问话。
  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框,低声跟梁队说了楼下的事。
  现在人都还在,正在依次排除嫌疑对了,楼下还有一个人,想要上来,说是梁队你认识的人。
  梁队问道:什么人?
  对方答道:林见秋。
  他声音没能压得更低,屋里的人交流恰好告一段落,这么一个简单的人名便让里面的气氛陡然间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正在问话的人里就有跟林见秋打过交道的。
  跟警察当面伸手要钱这种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的。
  怎么哪儿都有他?
  这人最近出场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一直沉默的李澄心微微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人。
  梁队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
  但他没有直白地给出回应,而是反手关上了门,伸手示意来传话的人跟他走到另一边的角落。
  让他上来吧。梁队说道,直接带到那边,暂时不要让他跟李澄心直接接触。
  -
  案发现场早已被警戒线围起来。
  距离房门口不远的位置便是卫生间案发地便是里这个卫生间最近的一个房间,出门走不到五步,便到了房门口。
  旁边的卫生间也被围了起来。
  警察正进进出出地进行着取证的工作,查找着线索。
  除了受害人被紧急送往医院、疑似嫌疑人的李澄心被带走问话以外,房间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原貌。
  包括地上拖行的血迹、茶几上的摆设、散落在地上的酒瓶
  房间很空旷,再装下二十个人也绰绰有余,四角都有装饰性的盆栽,电视机在房门正对面,并没有被打开,线头散了一地,地上的血迹应该是受害人最后试图自救时爬向门口的过程中留下来的,痕迹很单一
  林见秋站在门口,视线往里转了一圈。
  梁队正站在里面,朝他招了招手:进来。
  他这么一发话,其他人便也不好再拦。
  林见秋拉开警戒线走了进去。
  梁队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见秋直接将手机短信递过去:澄心姐给我发了消息,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梁队打量着他的神色:你跟她关系好像很好啊。
  林见秋神情自若:她算是我雇主,之前我帮她遛狗,现在帮她调查一桩陈年旧案。十几年前的事了,受害人应该还在上学吧。
  言下之意,他与现在发生的这桩案子没有直接的关系。
  林见秋又接着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离开?
  梁队明显有些意外:什么男人?
  林见秋:大概十分钟之前,受害人刚被救护车带走的时候,我从安全通道走到三楼碰到他,黑衣服黑帽子,很瘦,比我要高一点,看到我第一反应是逃跑,之后从侧门跑到巷子里,我跟丢了。
  梁队微微皱起眉,第一时间看向其他的同事:去调另一边的监控。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黑衣黑帽的男人。
  在林见秋提及之前,这个案件中最清晰的人物就只有受害人倪春雨,以及手握凶器又与受害人独处一室的李澄心。
  李澄心手里抓着凶器,房间反锁。
  只有两人共处一室,其中一人出事,另一人自然脱不了嫌疑。
  如果不是李澄心试图杀死倪春雨,那么也只能是倪春雨准备自杀嫁祸给李澄心了。
  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根据同事的证词,她们之间过去并没有太多交集,最近的矛盾也仅仅只是几句口角,远没到彼此憎恨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程度。
  梁队说道:而且从受害人的伤口切面来说,致命的那刀不可能是她自己捅进去的,第二刀浅一些,也有明显的挣扎迹象。
  这么看来,李澄心几乎板上钉钉就是真凶了。
  然而这起案子却隐隐透着古怪。
  其一是第一个伤口太深,醉酒状态下能不能捅得那么快狠准就是个问题。
  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还需要等待进一步的验伤结果。
  其二是李澄心本人的状态。
  她自从警察进门之后便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神情恍惚得不像是她,脚步也明显深一脚浅一脚。
  经验丰富的警察立刻就警觉起来,这可能并不仅仅只是宿醉的征兆。
  而且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仅仅只是衣服烂了,但指甲缝里、脸上都干干净净,连血都没有完全渗进去。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有些洁癖,刻意避开了那些黏稠的血液。
  其三便是作案的细节和选址。
  李澄心是第一次来这家会所,相关事宜全部有提议的同事负责,跟经理都没有碰过面。
  案发的房间也并非由她预定。
  若是激情杀人,那么在卫生间里就可以直接解决,特意切下小拇指,又回转到特定的房间,看起来像是高高在上的嘲弄和讽刺。
  李澄心真的跟倪春雨有那样大的恩怨吗?
  这些都是有利于李澄心的猜测,但是却都没有明确的证据,因此梁队也没有直说。
  他只是看了眼林见秋,问道:你觉得会有其他凶手或者共犯吗?
  林见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了两圈,微微倾了倾身,从墙壁看到门口。
  门口的锁有明显的被撬开的痕迹,应该是来不及去找钥匙。
  凶手有几个暂时还不好说。林见秋说道,不过李澄心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我倒是建议你们赶紧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梁队:怎么说?
  林见秋没有说伤口之类的关键信息,那是他还没有知晓的细节。
  他停在门口,低头盯着门锁,问道:这个锁分正反吗?
  会所的副经理站在门外,负责配合调查,解答警察关于会所设施的问题。
  闻言他愣了愣,摇了摇头。
  没有钥匙的话,只能从里反锁,但是钥匙在一楼的管理室里。这一层客人普遍比较多,只是短时间游戏,没有锁门的必要。
  林见秋接道:就算只是为了客人的安全起见,这种地方也不会存在真正打不开的门。
  换而言之,密室并不完全成立。
  而且这里没有监控。
  再换句话说,即便有人中途出入了这个现场,也不会有人知道。
  监控是上个月坏掉的。副经理低声说道,因为两头都有其他监控,这里又是女厕所门口就没有急着修。
  他声音越说越低,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