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冰点头:行吧。
周六晚大部分人都回去了,过道上人不多,所以显得谌冰寝室门前的打闹特别显眼。管坤在砸门,但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一阵嚣张的狂笑:打不到吧?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啦啦啦啦啦
管坤盯着门,简直被他欠得骨缝发痒,抬腿一脚踹门。
哐当一声,狂笑戛然而止,门洞开,文伟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秒变了口吻:好兄弟,错了错了错了,你唱歌特别好听!
管坤抓着他衣领,将人摁翻在地。
谌冰和萧致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地上扭动成一团,互相胳膊压着胳膊,大腿压着大腿,看起来似乎要拼个你死我活。
文伟只能求助萧致:萧哥,帮帮忙。
萧致没看见似的,若无其事从旁跨过去,到了谌冰的座位:今晚怎么睡?
谌冰也绕过去:有张床空着,你自己铺。
我特意在这儿留宿,你就让我睡别的床?萧致顿了几秒,转头看他,话里意有所指。
谌冰被他这句话给骚到了。
不仅他,在旁边打架的管坤巴掌还压在文伟脸上,见势要吃狗粮立刻放弃打斗,松手爬起身,赶在长针眼前离开了寝室。
文伟整理头发,懂事地问:我也要走吗?
萧致不语。
文伟懂了:行,我去和小坤子睡。
说完,调头出了门。
谌冰冷眼旁观,没忍住抿了下唇,说:真有你的。
萧致唇角挑了点儿弧度,到门口落锁,回来径直走向了谌冰的床。
窗外能看见对面食堂和正在修建中的建筑楼,漆黑中影子若隐若现,树叶被风吹过,响起沙沙的声响。
要下雨了。
谌冰关上窗户,走回床头时萧致已经脱下了校服外套,他里面是件白色的宽松t恤,抓过谌冰的枕头靠在床头,压着躺了下去。
这骚东西,没有任何羞耻心,接着朝谌冰敞开了怀抱。
来,刚给小少爷暖好床。
谌冰真被这话欠到了,上前就掐他:暖床是吧?
他本意想掐萧致的颈部,手刚伸过去反被他拉过手腕,转眼之间高低调转,谌冰倒回床上时用手肘轻轻抵住床头,但没想到压到了萧致的小腹。
他轻轻嘶了声,也没觉得疼似的,刚逮住谌冰就给他按到了枕头里,凑近一阵毫无章法的亲吻,从耳侧亲到唇角。
你不疼吗?谌冰伸手碰他腹部。触感很硬,有线条起伏的肌肉。
不疼,没事儿。
萧致答得很敷衍。
他说完,在谌冰白净的眼尾亲了亲。
谌冰真没话说了,让他特别来劲儿地亲了会儿,赶在气喘吁吁前先把萧致摸到t恤底的手拽了出去。
谌冰眼睛色素淡,看着他,话显得很冷漠:这是寝室,别搞得我以后不能再正视这地方。
行。
萧致松手,换了个姿势躺好,慢慢平复气息。
寝室床比较窄,两个人靠在一起比较挤,但周围冷,这么挤着却分外的温暖。
谌冰头枕在他手臂底下,感觉他稍微往前伸了伸,随后看表:现在睡了?
快十一点半。
不知怎么,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萧致拿手机:要不要玩两把游戏?
谌冰:嗯?
他说的是那种减压弱智游戏,开心消消乐。
两个人一起玩儿,眼疾手快,积分会高很多。打了没到两分钟寝室断电,四周陷入了漆黑。
他俩你一盘,我一盘,比分高。
萧致笑了:你怎么回事儿?每次比我低几千?
谌冰盯着屏幕,随手点击,不知道。
萧致帮他在屏幕点了一下:可以让同种颜色多凑一些,再消去,分数会成倍增长。
还能这样?
当然能这样,萧致凑近屏幕看了会儿,我消小的。一会儿凑出一个大的,让你点。
有这么公然帮对手的吗?
谌冰没忍住看他,不过萧致对这种胜负完全没放在心上,挺仔细地帮谌冰挑了快50秒的边边角角,最后凑出中间一整排的绿色,功成身退:你点。
谌冰点了点。
屏幕映亮,积分翻倍,比萧致上把还高了一千多。
谌冰好笑:你帮我对付你,比自己玩儿还走心?
是你玩得好,我愿赌服输。萧致声音平淡,完全听不出夸人痕迹。
谌冰侧头,感觉脊梁有些不舒服,慢慢调整为更加合适的姿势。
他拱到萧致怀里,想着会不会压着他,不过萧致自然地抬臂给他揽了过去。
呼吸挨着呼吸,心跳彼此迎合。
萧致指尖轻敲屏幕:你自己来一次。
谌冰找到方法,点着色彩各异的方块,消去小面积后凑成大面积,轻轻一点。
biubiu~分数蹭蹭蹭往上涨。
萧致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地夸奖他:比起我稍有逊色,但进步相当快了。
谌冰好笑,递回了手机。
还真就越玩儿越精神,玩到睡意全无,萧致扬了下眉:看电影?
看什么?
半夜气氛这么好,不看鬼片可惜了。
萧致到视频网站找了部鬼片,专门讲学生寝室闹鬼的,那学校背景跟九中如出一辙,到周六晚了也是男生寝室空无一人,只有几位艺高人胆大的男高中生和一缕冤魂。
总之讲的是男高中生撞鬼,不仅不畏惧,还帮忙解开前尘往事的故事。恐怖还算恐怖,场面比较血腥,到回忆冤魂生前的故事时,有一段小小的杀戮画面。
谌冰不怎么想看,阖着眼皮,偏头拱到了萧致颈窝处。
他头发色泽较浅,偏为细软,轻轻蹭动着颈间,好像一只骨碌碌黏着主人睡觉的小猫咪。
怕了?萧致问。
谌冰:没有,不想看。
好。
萧致没多问,调低了屏幕亮度,等过了这一段才说,过了。
谌冰重新睁开眼。
他跟萧致靠这么近其实不太容易睡着,身体比较敏感,但注意力被娱乐项目吸引后,睡意不知道何时袭来的。耳边似乎还有轻微的声音,谌冰睡意沉沉,还不觉往萧致怀里缩了缩。
窗外响起了下雨的声音。
察觉到身侧安静后,萧致熄了手机屏幕。
谌冰卧在他颈窝,手靠在胸前轻轻收拢,暗中只能看见一点儿阴影的轮廓,不过五官依然犀挺,额发凌乱地垂下几缕,消去了平时冷冷淡淡的疏离感。
谌冰矜骄,情感淡漠,到现在才放下了气质中的距离感,乖乖躺在他怀里,这个过程不知道花了他多长时间。
不过这个人捂化了,却不自觉地怎么看怎么可爱。
萧致眼底发暗,轻轻拨去谌冰遮眼的发缕。
细梁,薄唇,白净到褪去色泽,本来是一张薄情冰冷、风轻云淡的相貌。
萧致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
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明白,为什么谌冰突然回到自己身边,那么努力、努力得不像曾经的他,对自己做出这一切。
萧致曾经一度以为是梦。
这个人很快会走。
但竟然一直留了下来,不再像从前一样隐忍、冷漠甚至有些迟缓,而是存在感极强地陪着他。
萧致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眼尾。
他俯身,在谌冰唇角亲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很想说,谢谢。
谢谢你,如神一般,从我的世界降临。
谌冰中途被窗外的雷声惊醒了。
晚上有过征兆,似乎要下雨,到半夜雷电劈得寝室里一亮一暗,感觉像世界末日,特别恐怖。
谌冰醒来一动,萧致偏头,被他的动作带动得也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两个人都挺清醒,完全没有早晨醒来时的昏沉。
萧致问:干什么?
雷声太大,睡不着了。
谌冰干脆起身,拧开书桌上的灯。
不止睡不着,连肚子也开始饿,谌冰从抽屉里翻出几块饼干和酸奶,递给他:你饿不饿?
还好。萧致半垂着眼皮,意兴懒散,主要大半夜起来吃东西,不觉得神奇吗?
谌冰有些类似的感觉。
不知怎么,一到雷雨天就会想起小时候待在萧致家里的夜晚,回忆泛起的同时,又觉得特别温暖。
当时他也是被雷电的声音响得睡不着,半夜爬起来瞎折腾,萧致跟在他背后作陪,玩累了到楼下端小饼干。
但现在都这么大了,再缠着萧致玩儿有些不合适。谌冰想了一会儿后说:要不要现在,刷两道题?
萧致:?
知道自己提议无理,但谌冰确实就睡不着,转笔转了一会儿。
萧致垂眼看着他,大概没想到这辈子能在半夜被唤醒起来刷题,看待他的目光隐忍,半晌说:行吧。
谌冰打开了一套数学题,调转台灯,让光线尽可能地转向萧致。
而另一头,隔了三间寝室外,文伟正饱受管坤的折磨。
窗外电闪雷鸣,文伟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管坤这个人吧,睡觉时容易打鼾,同时,小时候据说有些童年阴影,所以养成了某些不太好的习惯。
比如,梦游。
文伟是知道他有这种习惯的,所以并不害怕,但真他妈说实话被雷声惊醒后一睁眼发现有个黑影正站在床头看自己,真的相当他妈的瘆人。
文伟以前看过报道,说如果有人梦游,最好不要中途惊醒他,将他引导回床上休息是最好的。
但文伟懒,等着管坤自己回去。
这个逼不回去。
还站在床头看他,都他妈分不清有没有睡着。
文伟喊他:小坤子。
没有回答。
文伟胆子属于比较大的,但这时候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中邪,总之在这地方待着特别瘆人,文伟裹着大棉被,开门想回自己寝室。
但回自己寝室他又有顾虑。
萧哥跟冰神睡在一块儿,这俩,大半夜的,指不定有些不方便。
文伟站在寝室门口,吹着冷风,直到看见管坤梦游着追了出来,才心里叫了声操,敲门。
门很快开了。
这开门速度表明这俩根本没睡,至于这么晚为什么没睡,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俩在干嘛。
文伟本以为会看见裸着上半身的萧致,没想到门打开,两个人整整齐齐,桌上点着台灯,一道立体几何堪堪解到一半。
文伟:
他一度萌生了还是回去跟梦游的管坤面面相觑的想法。
这他妈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萧致回头往里走:要睡觉?等等,我先解完这道题。
文伟感觉他萧哥的变化真的好大。但变化之余,某些特质又几乎一模一样能把等我解完这道题说得跟以前我先打个架一样帅。
算了。文伟叹息着,到旁边坐下,你们忙,我看会儿小说。
就这俩,谌冰精神还不错,在旁边看着他写,自己没什么动静。
萧致卡在了第三道题,他转着笔,说:给点提示。
辅助线。
谌冰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知道是辅助线,改怎么画?萧致说,你再给点儿。
谌冰:不行。
别这样。
自己想。
就一点点。
直接给你看答案要不要?
开始撕逼了。
文伟指间夹着小说翻了翻,觉得索然无味。
妈的看小说哪有听他俩聊天有意思?
萧致没说话了,低头重新审视卷面,底下,手里还牵着谌冰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掐他指尖。
谌冰神色冷淡,但没抽出来,就像看待一个被惯坏的小孩儿,注意力集中在萧致的解题过程上。
铅笔作辅助线,图形早拓上了层层阴影,又被橡皮擦涂得卷面苍白。
萧致边试图乱画辅助线,边观察谌冰的神色。
这么画?
谌冰眯窄了视线,没什么反应。
看来不对。这么画?
还是这么画?
谌冰明明表情比较冷淡,抿了抿唇,硬是被他逗得唇角微弯:答案在我脸上?
那你真的一点儿都不透露?
不。
无情。
萧致拉着椅子往前,半撑身转笔,干脆趴在了卷面上,他笔尖在草稿纸上有一搭没一搭乱划,摆明了有些放弃学习。
萧致面向谌冰,从文伟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穿着白t恤的背影。肩宽,白t恤下是被光影勒出骨骼肌肉的走势,如果背影可以用英俊来形容,那么真的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