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辉光
地下墓穴。
最后的一点寒冰凭空消失。
石棺之内，亚伦睁开略带迷惘的双眼，继而开口：“如今……到了应许之时么？”
他感觉到了自身的虚弱，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欣喜。
这是普通人的感觉，代表一切如他所料，体内灵性耗尽，变回了凡人。
伴随着寒冰消散，洞窟之内最后一点光芒也被黑暗吞噬。
但不久之后，一盏提灯被点燃，昏黄的光芒照彻四周。
亚伦望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尸体，沉吟了一下：“盗墓贼？他们似乎想破坏棺椁，但接触到了最后一点不融冰，真是悲剧啊，我还想问他们一些事情的……”
“不过，没有一醒来就被关押在某处，四周包围着一圈非凡者，或者直接处于那些存在的注视下，应该还算成功吧？”
亚伦摸了摸发出咕咕叫声的肚子，他饿了……
他的目光，不由看向那两具尸体。
片刻后，一身蓝色劳工服的亚伦，爬出了自己的坟墓，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包裹，里面是换下来的衣物与佩戴品。
他之前查看那两具尸体，当然不是为了吃，他从来就没准备走‘赤’之道路。
只是从对方的穿着，让他知道，时代应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自己穿着以前的衣物出去，就好像光天化日之下跳着一具僵尸——太扎眼了。
“两个世界应当顺利融合了……那么这个世界绝对不会缺少非凡者，而我只是个弱小无助的普通人……”
“咳咳……哪怕我拥有曾经的力量，大概也无法再完成一人杀穿一国的壮举了，所以还是要低调一点……这么一想，倒还真是有点小遗憾呢……”
“醒来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观察身处的环境……”
亚伦抬头，看到了一轮清辉的月亮，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怅然：“当年明月在……真好，也该庆幸，它不是绯红色的……”
周围一片黑暗，似乎是荒郊野外，但远处就有些光亮。
“看来当初有些失策，选的位置还不够偏僻啊……”
他摇摇头，转身看着地面上的大坑，感觉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程。
并且，天都快亮了。
“算了，草草掩埋一下，能遮掩多久就多久吧……然后第二件事，应当尝试入梦，看看梦中世界如何了……现在周围环境不太对，暂缓……”
“也不知道到底沉睡了多久……但纵然出走半生，我归来仍是少年……”
亚伦手持提灯，向着光亮的位置前进。
……
清晨。
橘红色的朝阳初升，映照在母河的河水之上，一片波光粼粼。
横跨绿森市东西区的钢铁大桥之上，亚伦站在中间段，目光怅然地望着母河两边的景色。
无数钢筋水泥建筑拔地而起，宛若钢铁铸造的丛林。
不远处，工厂区一座座烟囱高高耸立，从中喷吐出大量烟雾。
“绿森林的森林早已被砍伐殆尽，变成了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城市？”
亚伦嘴巴慢慢变大：“纵然母河流向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看来地质层也发生过变动吧？至少经历了几次地震……否则我明明将坟墓构建在地底深处，绝不至于出现在地表……”
在远处，亚伦甚至还看到了一条原木铺垫的铁轨，一辆蒸汽火车头拉着的火车呼啸而过。
“我给金妮的书上，虽然记录了蒸汽机构想，但好像没提过火车的概念吧……”
虽然是凌晨，但已经有不少行人，其中大多数是行色匆匆的工人，还有穿着吊带裤与格子衫，头戴贝雷帽的报童。
偶尔有衣着灰色阔腿裤、米色翻领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马甲，提着公文包，宛若中产阶级的白领精英路过。
亚伦甚至看到了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在路中心横冲直撞，可以通过开着的车窗看见里面乘坐的绅士。
对方穿着顺滑的丝绸马甲与长裤，外套黑色呢制礼服，头上戴着一顶圆形礼帽，胸口位置还有金色的怀表链与白色的丝质领巾……
“这进化得……有点快啊……”
亚伦喃喃自语，拾取起一张被风吹过来的油墨报纸。
虽然劣质油墨很沾手，但上面的文字他勉强能认出一半，有绿森林通用文字的痕迹在其中。
幸运的是，日期一栏总是比较醒目，而数字的写法也没有多少变化。
“新历1026年，7月4日！”
亚伦连蒙带猜地读出第一句，目光怅然。
他根本不知道新历应该从历史上第几年算起，但看样子，时间应当过去很久了。
索托斯城堡、家族、金妮……
他深吸口气，感觉幸好没有留下子嗣，否则那种亲人全部死亡，在历史中消散的感觉，或许会令他此时的心情更加沉重。
即使如此，一种惆怅也久久盘踞在亚伦心头，挥之不去。
“尘世种种，都已成历史……”
“我也该更为专注地……追寻非凡与神秘了。”
亚伦对自己说道，继而望向了初升的朝日，双手展开，似乎要拥抱太阳。
‘生命是一束辉光……’
‘辉光流转，正如水流从高往下而落，于是，辉光自远方传来……’
‘欲承接无形之物，需得有形之容器……’
‘有形之容器为血肉本身，因我心中空无一物，是以能承载光辉……’
‘于是……无形的太阳自我心中升起！’
亚伦心中默念着咒文。
它来自‘曜’之密传，并且，不是琳献祭的那种残缺版，而是亚伦直接从太阳碎屑本体中获得。
那种存在的本体，就是神秘，就是知识！
被冰封如此漫长的时间，早已令亚伦自然而然地领悟出一部高深的传承，直接铭刻在了心中。
纵然掌握了‘赤’、‘闇’、‘影’、‘蛹’等其它密传，但亚伦权衡之后，还是选择了‘曜’的道路。
因为它直接来自那位【猩红造物主】本身，也因为经过千年的冰封，亚伦感觉自己纵然之前是个普通人，但在神秘学上，或许也会被隐秘地转化一点，变得更加适合‘曜’的道路。
此时，他所施展的，就是‘曜’之密传中最开始的‘辉光法’，需要沐浴在凌晨光辉之中，以冥想与咒文促进灵性的觉醒与积累。
亚伦感觉自己的思维无限拔升，接触到了一缕光，它充斥于心中。
那是——‘曜’之灵性！
他豁然睁开双眼，身体因激动而颤抖。
纵然这一点灵性十分微弱，但与之前献祭而来不同，是他自我产生的第一缕灵性！
并且……没有溢散！！！
“世界……”
亚伦低声喃喃。
第82章 博物馆
‘自黑暗中破晓，我见到了光！’
亚伦心中自语着，结束了第一次冥想。
虽然表情平静，但他情绪实际十分激动。
毕竟，谋划如此之久，经历如此多打击后……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并将之牢牢掌握在手里。
旋即，他发觉周围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他听到了‘疯子’、‘跳河’、‘破产’诸如此类的单词……
“所幸，语言变化不大，虽然听起来带着浓重的口音与方言味道，但勉强能懂……”
亚伦没有管周围人的目光，摸了摸肚子，他饿得更厉害了。
“安排好了沉睡的一切，却偏偏忘记醒来之后的准备，失策……”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几枚金银币，那是他沉睡之前所带的零花钱。
现在当然不能直接花掉，但应该可以当成古钱币售卖，还有他之前穿戴的大衣，应该也可以在典当行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就在这时，亚伦感觉到了两道目光传来。
人流之中，两个身穿漆黑带白色条纹制服、好像巡警模样的男人，开始注意到他，有过来盘问的趋势。
这是一个崇尚野心与荣誉的年代。
大商人与工厂主拼命压榨工人，然后将赚到的钱拿去购买土地或者捐助慈善，以获得名望，并削尖脑袋与贵族联姻，从而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
普通工人与中产阶级每天努力上班，被剥削，生活得宛若行尸走肉，稍微做错一点事情就会被辞退。
特别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工人，就好像机器的零件，坏了随时都可以更换。
因此他们往往行色匆匆，脸色惨白，皮肤粗糙，大多带着职业病。
而亚伦……不论是体貌还是神态，都太不搭了。
特别是工人不可能有闲情逸致，驻足欣赏伊维尔大桥的景色，然后突然神情激动，一脸要跳河的架势。
他转身，汇入人流之中，迅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