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牧川右手端着碗，左手想要去触碰千纫雪，但又害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千纫雪感觉到疼痛，所以一只左手竟是无处安放。
看着千纫雪稍稍放松的姿态，元牧川连忙继续说道：“纫雪，我知道你听得到的。你放心，你已经安全了，现在乖乖喝药好不好？只要你乖乖喝药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和你一起去浪迹天涯，好吗？”
“你还记得当初都说过什么吗？你说你爱我，还说不许我喜欢别人，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喝药，然后醒过来，我便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
元牧川不断地轻声说着话，神情渐渐变得温柔，那语气更是柔得要溺出水来。
他半点都没有避讳凌云散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自然，凌云散人真的很难想象，眼前的人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弟子。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这个弟子可是从不醉心男女之情，更别说为了一个女子深陷疯狂，如今又这般温柔的说话了。
轻叹一口气，凌云散人的眼神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
这般深情，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啊！
“纫雪……”
“纫雪……”
一声声的呼唤，回荡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千纫雪想要去看是谁在不停的呼唤她，可是眼前全是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
饶是如此，她却感受到了这声音当中的温柔、爱恋以及……自责。
那是……元牧川的声音……
不要……不要自责，不关你的事……
千纫雪不断地摇着头，可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摇头，元牧川都是看不到的。她多么想开口说两句话，让元牧川知晓，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不需要元牧川自责。
她也想告诉元牧川，她想要和元牧川长相厮守，一辈子都不分开！
可是再多的话都像是卡在喉咙了一样，千纫雪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元牧川是不是已经恢复如初了，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元牧川是不是瘦了……
可是这一切，她都做不到！
千纫雪此刻沮丧极了，只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偏偏跳了之后还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若是她再强一点……再强一点……
可是，她的丹田已经废了啊！
一想到这里，千纫雪便是一阵黯然，心里头那急切的想要睁眼见一见元牧川的念头也消散了不少。她如今这个模样，有什么资格见元牧川，有什么资格……站在元牧川的身边？
交错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中回荡着，千纫雪分不清哪一个是她自己的，哪一个是别人强塞给她的。就在这个时候，嘴里边好似又被人喂进来一些东西。
千纫雪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但是一想到元牧川方才一声声的呼唤，千纫雪所有抵抗的心思全都消散了。
罢了罢了，管她什么丹田破碎，她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再看元牧川一眼就行了。
至于以后，还是能活下来再说吧！
思及此，千纫雪不再有抵触的心思，逐渐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元牧川自是发现了这一点，顿时喜不自胜，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丝丝的笑意。
纫雪，听得见他说话！
有了这个认知，元牧川高兴极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忙不迭地将碗中的药水一点一点的给千纫雪全部喂进去。
擦了擦千纫雪的嘴角，感受到千纫雪稍微变强了一点的呼吸，元牧川心头一松，连忙将位置让出来给凌云散人，自己则是站在一边看着，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了千纫雪一丁点的变化。
见此，凌云散人大叹痴儿，却也为千纫雪感到高兴。
毕竟，千纫雪是和他恩人有关系的人啊！
白绫急匆匆赶回落元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凌云散人精心为千纫雪疗伤，而元牧川则是恨不得眼珠子都长在千纫雪身上，死死地盯着千纫雪，里头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爱恋。
本来这凌云峰平日里是不许其他人随意进出的，可是近日三宗大战，凌云散人为了能够及时的收到大战相关事宜，便是打开了凌云峰的结界，故而白绫此次才能如此轻松的跑上来。
她这般急切的赶回来，本以为能够看见千纫雪身死，然后元牧川顿悟，终于知道她才是他的良人。可却不想，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没有开口说话，白绫只是深深地看了床上奄奄一息的千纫雪一眼便是转身离开。
不急，千纫雪……总是会死的！
许是因为太过专注，白绫此番出现，凌云散人和元牧川竟是无一人知晓。
待得凌云散人为千纫雪治疗完已经是很晚了，凌云散人几乎是想尽了办法，丹药、灵力，所有他能够想到的，能够提供的，他都给了千纫雪。
终于，在凌云散人的全力救治之下，千纫雪的最后一口气终是保住了。可是她的丹田，却是药石无用，再也无法修复了。
除非……
凌云散人在最后也没有将这个除非说出来，或许，千纫雪如此平淡的过一生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卷入到修真界的是是非非，更加不用为以后和元牧川的路愁苦。
元牧川以后所要经历的，可是比想象中的还要艰辛得多啊……
至于千纫雪没了的血肉，只要千纫雪的命保住了，都是可以补回来的。只是这补回来的代价有些大，需要以人的血肉为引，然后再以其他丹药辅之。
而这一点，元牧川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一点血肉而已，比起千纫雪来，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守在千纫雪床边不愿离开的元牧川，凌云散人不禁摇了摇头，无奈离开。
凌云散人走后，元牧川直接坐在床边的地上，大手握着千纫雪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那触感，比老妇的皮肤更加的粗粝，因为皮肤底下没有血肉，元牧川这样握着，就好像是直接握住了一只白骨手一般。
看着千纫雪已经变得平和的眉眼，元牧川眼眸之中尽是温柔。
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啊，即便没了血肉又如何？
依旧，还是他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