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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穿越重生 > 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 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23节
  宫里五姑娘没传出什么事来,那秦氏就是宫中才人的生母,侯爷都重视她几分,有宫中五姑娘撑着,连钟雪的身份都水涨船高起来。
  余姨娘是觉得当侯府的姑娘不错的。
  钟云辉考虑得更长远:“五妹妹胆子小,母亲在侯府都觉得极为艰难,宫中规矩森严,她的日子怕比我们更难一些。”
  余姨娘便不说了。突然她扬起声儿,叫外边的婆子拿了东西进来:“是专程给你的,送到了门房那儿,嬷嬷正好给拿了回来,没经大夫人那边。”
  送来的是一个包裹,钟云辉疑惑的打开,看到信上的字瞳孔一缩。
  余姨娘问:“谁送来的?”
  钟云辉抿抿嘴,没有应答,而是先拆了信,表情严肃的看下去,但后边,他严肃的脸色稍缓了下来,目光放在那本佛经上,他打开细细看了起来,目光十分复杂。
  “是五妹妹送来的,她替我抄了佛经,希望这次我能考中。”
  余姨娘一愣,脸上慢慢欢喜起来,她身子倾了倾:“真的是五姑娘?她不是在宫里吗?早前没听说她往家里边寄信了。”
  按秦姨娘的嚣张,身在宫中的五姑娘要是给她写了信,还惦记着她,秦姨娘早就炫耀到全府都知晓了。
  小辈抄佛经,一般都是奉给老太太的。
  “这五姑娘还挺有心的,从宫里都寄信出来,你也没白教她那么久,五姑娘现在是宫妃,她要是在宫里往上爬,你们关系又不错,以后咱们也有靠山了,就不必太顾忌那边了。”余姨娘指了指正院的方向。
  “不必了。”钟云辉有自己的坚持,他跟五妹妹的教导,说白了他也是收了银子的,并不是出于好心去教,她也不欠他,现在五妹妹还记着他,这已经足够了。钟云辉坐了两刻,跟余姨娘告辞,回了前院。
  钟萃是隔了半月才收到回信的。
  杨培手捧黄门的造册,脚步轻缓的走到殿中,里边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伴随着低沉的氛围,杨培更是不敢发出声儿来,他恭敬的站在帘后,低眉垂眼,听着彭范二位苦口婆心的劝陛下立后。
  自上回不欢而散后,朝中诸位大臣对劝陛下立后事宜暂且放下,如今科举已过,复又重提起来。彭范二位苦口婆心,不时传来他们的语重心长,“陛下已快而立,中宫后位却迟迟不立,不利于国本,长此以往,国本必将动摇。”
  “若国本这般容易动摇,只因一个女人便要我大越家国不稳,那我大越的诸多好儿郎又该至于何地?国若覆灭,只会因天子无能,贪官污吏,文臣腐朽,武将散漫。”闻衍沉声反驳,”两位老师教我如何治理江山,朕阅遍典籍,在位十载,只在其位谋其政,文臣尽心辅佐,武将骁勇杀敌,井然有序,一应规矩自然,如此江山才可太平。”
  彭太傅毫不相让:“陛下可有想过子嗣。”
  闻衍嘴角微动,沉默下来。
  彭太傅毫不客气:“中宫未立,嫡子未降,少主幼必生事端,陛下年富力强,正该诞下子嗣,择定少主加以培养。连太后娘娘也无时不惦记着。”
  提到高太后,闻衍锐利的眼看过去,彭太傅毫不相让,范太傅插了话进来,相比彭太傅的耿直,范太傅言语婉转,脸上还带着笑,替彭太傅解释:“彭太傅这是心太急了。”他没有咬定立后之事,反而提出了新的建议:“陛下现在不想立后,此事可以容后再议,只是子嗣事关重大,陛下当年夺下皇位何其艰难…”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位皇帝愿意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闻衍自然不例外,他眸色加深,范太傅继续说道:“宫中娘娘们姿容秀美,端庄贤淑,陛下若是诞下子嗣,皇子们必然聪慧,再择少主出来,加封太子,封其母为后也是使得的。”
  彭范二位太傅的意思其实都一样,一个是坚持立后再诞下嫡子,一个是婉转一些,先诞下皇子再立后。
  杨培在心里砸砸嘴,把两位太傅的意思给品了品。这两位太傅一刚一柔,像是在打配合一样,彭太傅惹得陛下发火,范太傅立马便来解围,听到最后杨培也听出来了,这二位太傅今天并不是来劝陛下立后,而是劝陛下诞下子嗣的。
  第33章
  要杨培说呢,这宫中也确实缺了点鲜活气儿,尤其是小皇子们的欢声笑语,每日都是干巴巴的过日子,也确实无趣了点。
  在他想的功夫,里边又谈了几句,最后彭范两位太傅从里边出来,携手走了。
  杨培端正身子,不敢再胡思乱想,微微弓了弓身,朝里边轻轻唤了声儿:“陛下?”
  过了一时片刻,闻衍从里边出来,尽直从杨培身边走过,杨培只看见一片玄色衣摆,连忙跟了上去。闻衍坐在御案前,手中拿着奏折,但眼中却微微有些出神。
  读书做事最忌的就是不够专心认真,闻衍随手放下奏折,端着茶水喝了两口,目光移到一本册子上头,杨培立时解释起来:“这是黄门那边从内务处里登记的。”
  闻衍很快想了起来,是内务处的那条暗道上钩了。他来了几分兴致,把黄门准备好的册子打开,随手翻了翻。
  上边记载的多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宫妃宫女们托他们往外采的胭脂水粉,点心之类的,也不时会帮着送些信件,他百无聊奈的翻了几页,对这些杂事并无兴趣,正要合上,直到一行数额巨大的数额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点了点:“三色青釉四万两,这是哪宫的?”
  杨培往前看了看,小声回道:“是甘泉宫。”
  甘泉宫贤妃。
  闻衍脸色微变,三色青釉就是三种色彩的瓷器,颜色许多,但青釉便是泛出一点青绿,便是青釉,烧制极为不易,贤妃身为宫妃,有资格用青釉,但每年也都是有定数的。超过定数想要,需要各宫自己掏钱。
  董家身为文臣,哪有一出手就是上万的银子给贤妃购买青釉。
  闻衍又往后翻了翻,找到另外两笔大额银两的购买,而最后仍旧流入到了甘泉宫中。造册被摔在了书案上,杨培跪伏在地,上边十分不悦的声音传下来:“去查。”
  “摆架,去永寿宫。”
  陛下久不驾临后宫,如今一踏入后宫,便有娘娘们闻风而动,花枝招展的候着,却见御辇头也不回的去了永寿宫里。
  钟云辉给钟萃回了封家书,他先谢过了,又细细写了侯府的事情。四姑奶奶钟明兰留在了京中,赵大人已经被调回了京里,钟云辉还与她说了许多关于秦姨娘和庶妹钟雪的事,钟云辉每日在书院里读书,这些都是听生母余姨娘说的。
  秦姨娘如今很得侯爷看重,大夫人穆氏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出外宴会也会带上钟雪,往秦姨娘的院子里赏了不少。钟萃进宫后,侯府便在给三姑娘钟蓉和四姑娘钟琳相看人家了。侯府一切安好,请她放心。钟云辉谨小慎微,除了家书,并未多添任何语句。
  钟萃看完信,小心的把信收好放进柜子里。
  闻衍从永寿宫出来,一手撑着额,正闭目养神,前边御辇停了停,闻衍睁眼,杨培上前:“陛下,贤妃娘娘在前边。”
  御辇从甘泉宫过,贤妃得知陛下经过,特意带着宫人出来同他见礼。杨培话落,就见贤妃上前两步,在些微灯火下,贤妃身着薄纱,头带金钗玉冠,聘婷的立在甘泉宫阶下,火光打在她脸上,格外柔和的与他见礼。
  闻衍定定的看着人,良久才缓缓开口:“是贤妃啊。”
  他往贤妃身后看了看,甘泉宫门前简单质朴,隐隐彰显宫中女主人的品性高洁,不若淑妃那边,在殿门便弄得明艳张扬,闻衍眸中闪动,下了御辇,亲自扶起贤妃:“贤妃打理后宫事务多有辛苦,不必多礼。”
  贤妃十分懂规矩:“礼不可废。”她主动开了口:“陛下久未踏入后宫,不如喝杯茶,让臣妾给陛下说说姐妹们的趣事。”
  贤妃如同从前一般,不争不抢,温柔逗趣儿,端庄大方,像讲故事一般,闻衍从前累极便会过来坐坐,听她说说话。
  这次原本按闻衍的脾性,在撞破内务处那条暗路子时便会当即发落,交由贤妃处理,涉及到的宫妃婢女们交由淑妃惩处的,她二人掌管公务多年,深得闻衍信任,却在听到缀霞宫钟氏那封信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贤妃的期盼下,闻衍轻轻颔首。贤妃顿时大喜:“陛下请。”
  甘泉宫闻衍来过不知多少次,但前朝事务繁多,他并未久坐,对甘泉宫的一应并不熟悉,如今他仔细观察,才发现甘泉宫的不同来。
  闻衍从前只觉得甘泉宫在贤妃的布置下简单大方,十分素雅,十分契合他所想的俭以养德的观念,与玉芙宫不同,淑妃喜喧嚣富贵,殿中富贵堂堂,金银玉器尽有,十分奢靡,反观贤妃就不同了,殿中少见那等金银玉器的摆件,都是秀雅的屏风、玉瓶儿、书籍等,通身诗书气派。
  贤妃迎着他进了殿中,亲自替他斟了茶水,月白的茶壶小巧精致,在一旁的架子上还摆着另外两个颜色的小壶,闻衍饮了茶水,眼中幽暗:“贤妃这里倒是雅致。”
  贤妃微微一笑:“陛下也知我不爱那些金银玉石,唯有寻一些素雅的摆件装扮装扮了。这些颜色虽是素净了些,但臣妾却是极喜欢的。”
  她自然是喜欢的。这几个壶便是数万俩银子,那他进殿后看到的那些“雅件”又该值多少?
  闻衍从前觉得淑妃行事太过奢靡无度,贤妃才是真正高洁出尘,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现在看来,这几个小壶便是数万俩银子制成,那这殿中其他的“高雅”摆件又怎会低于饮茶赏玩的壶?贤妃殿中的摆件清幽素净,但细细想来,这每一件却都是用无数的金银财宝才堆砌而成,再回头看淑妃宫殿的富贵堂堂,与贤妃这用金银铺就的“高雅”,只怕那些富丽堂皇的金银财宝都比不上贤妃这宫中一个“高雅”的摆件。
  而贤妃用“高雅”做由头,享受到的又何止千金万金,什么“高雅出尘”都是假的,不过是打着高雅的名头为自己的私利挡一块遮羞布罢了,贤妃掌管宫中采买,内务处的每一笔开销都经她手,难道她还不知这价值几何?不过是自私自利的享受着最好的东西,却偏偏还要营造好名声叫人夸奖罢了。
  闻衍只在心里一估算,贤妃宫中所用之摆件的价目便有了数,数额之庞大,令他几乎无法直视面前这个温柔小意的女人,以董家的身家可养不起贤妃这样奢豪的生活,贤妃的富贵又是从哪里来的?闻衍想到黄门造册上记载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宫中的嫔妃大多花银子托他们从宫外带东西进宫,胭脂水粉,糕点,甚至布匹衣料。
  宫妃除了有月银,每日的吃穿用度都由内务处分发,以宫中的贵人们的身份,送到她们手上的自然是最好的东西,又何必舍近求远的花银子请内务处从宫外带进来?原本应该分发给她们的东西呢?闻衍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克扣。
  她们的用度被克扣了,是以只能花自己的银子找路子带东西进宫,而那些省下来的东西又到了哪里去呢?闻衍朝贤妃身上看去,贤妃笑容温婉,端庄大方,如同从前讲着宫中的趣事,说到高兴的时候,皓腕上的手上露出几个镶嵌着珠宝的金镯上。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素来有高雅出尘之称的贤妃娘娘,一身的打扮昂贵精致,在镯子、首饰上都镶着各种珠宝,只她样貌端庄,一身衣裳穿得素雅,却是不显。
  省下来的东西都供养到了一个人身上去了。
  用后宫嫔妃省下来的银两尽数养一个人,她自然可以维持她表面的出尘高雅,质朴简洁,享受着名声赞誉,闻衍一想到他竟然如此信任过这样一个表里不一,满口谎言的妇人,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一股恶心来。前朝有贪官污吏,闻衍用“蛀虫”来形容,不料在他的后宫也卧着一条“国之蛀虫”。
  贤妃随意挑了两个宫里的趣事,见他没反应,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陛下。”想着董家传来的信儿,贤妃端庄的脸庞升起一片绯红,正要触碰到闻衍的手臂,他眸光一利,抬手移开,闻衍起了身,沉声道:“前朝事忙,时候不早了,贤妃也早些安歇吧。”
  不等贤妃反应,闻衍便大步离去。
  杨培弓身等在殿外,见他出来,忙上前候着,“回宫。”
  钟萃昨日夜里睡得早,她的翌日起床后才听说了陛下昨晚驾临甘泉宫,陛下虽时常招年轻的嫔妃前去承明殿说话解闷,但进后宫必定会去贤妃娘娘的甘泉宫坐坐,后宫里都说贤妃娘娘十年如一日的受宠。钟萃觉得,陛下确实十分看重贤妃娘娘。
  芸香几个只在宫里说说,话里还带着点酸,他们缀霞宫是宫里皆知最不受宠的了。
  钟萃无所谓的笑笑,把自己关在房里抄大字,又过了两日,钟萃的百遍大字抄好了。这次钟萃没叫顾全把大字送过去,她的增广已经读完了,当今的启蒙书何其珍贵,钟萃不敢私留,亲自送去谢恩。
  前朝与后宫不同,后宫里花团锦簇,而前朝三步一兵,手握长枪,身披轻甲,威严肃穆,兵士们身上的气势如同陛下一般,叫人望而生畏,钟萃心里跳动,紧紧抱着匣子,远远就见到了承明殿。
  承明殿钟萃不陌生。越是靠近殿中,心上一股酸楚弥漫,钟萃跟着前边引路宫人,心下有些恍惚,引路宫人把他们带至偏殿里:“小主稍等,奴才去通报。”
  钟萃强压下眼里的酸意,垂着眼,轻轻点了个头:“多谢。”
  宫人转身出去,芸香拉了拉钟萃的衣角:“姑娘。”
  钟萃朝她笑笑:“我没事。”
  他们在偏殿等了会,殿里只有宫人来上了茶水便退下了,再听到脚步声,却见一位打扮端庄的嫔妃带着婢子匆匆从偏殿外走过,钟萃目光定定看着某处,看着她们走远,彩云小声跟她介绍:“小主,那是良嫔娘娘。”
  “良嫔?”钟萃目光从良嫔身上移开,定定看着良嫔身后作婢子打扮的宫女身上。那是上辈子她住云影殿时分到宫中的婢子香枝。
  钟萃上被子暴毙于美人宫前喝了一碗莲子羹,那碗甜滋滋的莲子羹正是香枝亲手端来给她的。
  第34章
  良嫔走后,先前的引路宫人随后赶了来,朝钟萃抬手:“小主,陛下召见。”
  钟萃把香枝的事在心里压了压,乖巧的点了点头,随着宫人往正殿去。芸香两个不能进殿,只能在偏殿里等着。
  承明殿里青烟袅袅,殿里寂静可闻,跟皇子登基后的承明殿不同,当今的承明殿里肃穆冷淡,里边充斥着男子常年留下的威严气势,叫人不敢生出半点反抗之心来。钟萃头不敢抬头,到了御前,便垂着眉行礼。
  闻衍靠在御椅上,一双眼眸幽深,看着人半晌,才淡淡的说了声儿:“起吧。”
  钟萃起身,垂着眼。
  闻衍也不发话,钟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匣子,小声说道:“嫔妾是来送大字的。”
  后宫嫔妃要进前朝,早就有人报到御前了,钟萃为何而来,闻衍之前就知道的,他目光放到她手上捧着的匣子上:“拿来看看。”
  杨培上前接了匣子打开,把里边的大字取出来,又看到底下那边启蒙书,犹豫了片刻,还是一同拿了出来送到了闻衍手上。
  闻衍随手从杨培手上挑了几张来,仔细看过了。大越女子大都写小楷,钟氏的字迹也是如此,但她的字迹比起其他的女子来又多了几分游刃和兼任,颇有一些风骨出来,每一个大字抄得都规矩整齐,没有唬弄,闻衍心里升了几分满意,随后想着之前对钟氏“大字不识”的误解,身为帝王的天颜又叫他不能出尔反尔,那帝王的威仪又该如何维护,只勉强的说了句:“差强人意,还需再练练。”
  钟萃对比过大家们的字迹,跟她的字迹比实在差得太远,她很是认真的点了个头:“嗯。”
  钟萃心里不委屈,她才读书练字半载有余,确实比不上那些读了多年书的,陛下能把自己的启蒙书借她观看,已经让钟萃十分感激了。
  闻衍把大字放置一旁,瞥过增广这本启蒙书,随口问了句:“书看完了?”
  说道读书,钟萃整个人都认真起来,她在杨培替她搬来一张凳子时小声道了谢,坐在御案之下,双手放在膝下,乖巧的回道:“回陛下,看完了。”
  钟萃下一本学幼学琼林,这一本也是三哥钟云辉从外边书铺里买回来的,钟萃进宫时间急,钟云辉只来得及抄录下论语,来不及抄录幼学琼林,只能挑了信誉好的书铺买了一本,里边的注释自是比不得侯府收藏的。不过钟萃也不挑,有书读就可以了。
  “读幼学。”闻衍随口一问,说得肯定。
  钟萃惊讶的抬起眼,又很快垂下,好一会,轻轻点了个头。
  闻衍忍不住皱眉,声音沉下来:“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