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总是漫长的,一分一秒缓慢的犹如一刻半刻。
简陋的医馆里,沧澜霜不断的来回踱步,韩念进去了多久,她便走了多久。
内室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药童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
沧澜霜连忙奔走上去,着急的问道:
“他的毒怎么样?”
“姑娘不要着急,师傅正在给他用银针祛毒,我立马去城外采药。”
药童说完,拎起了一只背篓,大步向外走去。
沧澜霜怔然的倒退了两步,有些怅然若失。
韩念中毒中的那么深,再加上之前不断的运用内力,加速了毒素扩散的速度,嘴唇已经成了紫黑色,毒素恐怕已经袭入了五脏六腑……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拽住、揪紧,难以呼吸。
“霜儿,你的脸色很难看,不要再多想了。”
殷辰扶住她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你要相信韩公子,相信老天不会那么残忍的对他!”
沧澜霜突然想哭。
再多的话也安慰不了现在的她。
一想起韩念躺在里面、性命攸关,她便会止不住的想起韩念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是她害了他!
这些年来,韩念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墨守成规、默默无闻。
她想要什么,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双手奉上,她厌恶什么,他向来都会铭记于心,她想要骑马,无论是否年幼、无论过了多少年,他总是会趴在地上。
一回想,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占据了她生命的大半部分。
倘若没有他……她根本不敢去想。
“霜儿,相信他!”
殷辰低声劝道:
“药童已经去采药了,说明韩公子是有救的,不是吗?”
沧澜霜微顿,顺着他的话一想,眼中不禁溢出了几丝希冀的光亮。
好像是这么个理……
她连忙擦掉眼角的湿润,笔直的看向内室。
“你说得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过要当她一辈子的贴身暗卫、永远保护她的,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一定不会食言。
她目光坚毅的看着内室,静静的等待着。
殷辰立在她的身旁,侧眸扫过她的侧脸时,目光忽然有些深。
半个时辰弹指而过。
内室没有任何动静,药童正快步赶了回来,顾不得说话,一脑袋扎进了内室。
不知说了什么,片刻之后,年迈的大夫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他怎么样!”
沧澜霜连忙大步奔去,
“毒解了吗?他好了吗?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大夫看着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蠕动了几下嘴巴,化成了一道叹息,轻轻的摇了摇头。
沧澜霜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摇头……是什么意思?
“姑娘,这位公子的命真是太苦了。”
大夫叹息道,
“他中了五八蛇的毒,我正好会解,只是,刚才让药童去采最重要的一味药引,药童却说那味药已经被人提前一步采掉了。”
这位公子真是倒霉……
“唉,我已经尽力了。”
“什么?!”
沧澜霜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不、这不是真的!
她绕过大夫,大步跑进内室。
“韩念!”
韩念正躺在小床上,陷入昏迷之中,嘴唇仍旧乌紫的吓人,毒液已经从唇部、缓缓浸向脖颈,他的脖颈上,根根血管变成了青紫色,占满了整个脖子,一直逼向胸口,看起来格外吓人。
他的右手摊放在床前,食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地上滴着一滩黑色的血液。
“韩念!”
沧澜霜冲到床前,抓住他冰凉的手掌,凉的如同尸体一般。
“韩念,你醒醒!你醒醒啊!不要睡,不要睡觉!”
这一睡,恐怕会再也见不到了。
“韩念,你说过要跟着我一辈子的,怎么能食言!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人,我看不起你!”
沧澜霜扑在他的身上,发了疯一般的摇晃着他。
“你起来!你起来啊!”
“你再说一遍年幼时许下的誓言!你再告诉我,我要听!”
“韩念,你给我起来!”
韩念躺在床上,身子伴随着她的动作而动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动静。
双眼紧闭,呼吸薄弱,体温冰凉,一片死寂。
沧澜霜嘶哑的低吼着,泪水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心痛的难以呼吸。
大夫和药童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位公子看似不过双十年华,竟英年早逝,说来真是惋惜……
殷辰立在门口,看着沧澜霜纤细的背影,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韩念,我以后再也不骂你是木头了,你醒来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沧澜霜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声音哽咽,
“你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机智的人,你未雨绸缪,你深谋远虑,你老谋深算,你什么都知道,韩念,我以后再也不扁你了,你听到了吗?”
“韩念……”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抽噎着,滚烫的泪珠不断坠落,滴在韩念的手背上,没有掀起分毫涟漪。
韩念昏迷着,就像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沧澜霜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红红,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的时候,喉管里呛了一下,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
“噗!”
“霜儿!”
殷辰连忙大步走来。
“咳咳……”
沧澜霜虚软着身子,支撑不住的倒在床沿边,紫黑色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大夫把住她的脉搏,再看看韩念的症状,大呼糟糕:
“姑娘,你也被五八蛇咬了?”
这明显是中毒之症!
“救她。”
殷辰扭过头直视大夫,一字一句冷硬道,
“快救她!”
“公子,请恕在下无能为力,这……这药引已经没了……”
“药引在哪?带我去找!”
殷辰抓住大夫的手腕,不用分说的大步向外走去。
药童左右看了看,连忙跟了上去。
狭小整洁的内室里。
沧澜霜虚弱的趴在床沿边,小脸枕在他摊开的掌心里,看着男人沉睡的安宁模样,嘴角无力的扬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如果我……我和你一样,那就……不算你……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