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或许现在江彦词会成为一位很优秀的调香师，他也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技艺失传了。
“好。”江彦词起身离开。
顾知许站在亭子的台阶口，江彦词经过时，伸手勾了下她的尾指, 微微侧身压低声音说, “外面等你。”
勾手指的动作，压低的声线, 忽然的靠近，这些都太过于暧昧, 顾知许耳尖微微泛红。
等江彦词走后, 凌老爷子也不打算在这多待, 他对顾知许说，“如果你们还是为了之前那么目的来这里的话，那我还是劝你们早点回去。”
“老先生，上次念念回去之后，我们就对于您拒绝的理由分析了很久，并且也找好了解决方法，您看您有时间听我们说说吗？”顾知许嗓音轻缓却不失力量。
凌添云抬眼看了眼顾知许，而后又坐了下来，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子上的棋盘，“你说。”
见此，顾知许便知道这是让她在他整理好棋盘之前说服他意思。
顾知许自苏念回来起就知道了他的顾虑，因为线香添加精油纯露制作香水后，香味是不如直接焚香那样可以完美体现香料的味道。
不懂行的人便会觉得凌添云的香不似传闻中那样厉害，一旦香水发行后，这会对凌添云甚至他们整个制香家族的名誉有损。
虽然制香没落，但也只是在年轻一代中没落，那些底蕴深的豪门世家以及一些中老年人依旧会使用线香。
凌家单单只靠这些顾客也依旧可以保证全家的荣华富贵，自然是没必要跟着顾知许冒这个险。
见凌添云给了她机会，顾知许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下。
“我学习的是西式调香，对中式了解不如您深，我知道传统手艺人是很在意名声的，尤其是和技艺相关的，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先说句抱歉。”
管家端上茶盘，“顾小姐，请。”
顾知许说了句谢谢，轻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又继续说道。
“我们之所以想融合线香是为了让更多年轻人甚至国外的人了解中式的香文化，相较于线香，这用线香稀释过的香水只是一个‘试用品’，所以在之后的宣传当中，会重点介绍线香。”
凌添云刻意放缓了速度，虽然眼睛在棋盘上，但心思却在顾知许的那些话上。
怕凌添云收好棋子便要走，顾知许语速适当的加快了些。
“当下的年轻人因为适应了快节奏的生活，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效率，而线香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够方便，大多数人做不到静心品香，所以香水这类能及时获得香味的品类更适合来打头阵。”
“之后我们再推出比香水更浓郁的线香，甚至还有香丸香膏香囊等一些系列产品，首发的香水大获成功后，后续的那些才会持续热卖。”
“之后配合营销宣传，这样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中式制香，只要有人关注到了，那么您的手艺就永远不会没落，虽然不能像唐代那般鼎盛，但一定会比现在好。”
虽然顾知许不喜欢金融专业，此刻顾知许无比庆幸在学校的那些日子里有在认真学，不然今天她真的说不出这些。
“凌老先生，我们的初心都是为了发扬中国的香道。”顾知许说完，朝他微微鞠了一躬，算是对这些非遗传承人的敬佩和尊重。
听完顾知许的话后，凌添云坐在位置上沉默了很久。
就在顾知许以为这趟白跑的时候，凌添云才开口，“你跟我来。”
凌添云吩咐管家将棋盘撤下，先一步离开亭子往主院走去。
苏念见状也知道事情到了可以商量的地步，她松了口气对着顾知许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顾知许跟着凌添云走进书房，他坐在住位上问道，“之前听苏丫头说过你本来不是学调香的，是因为什么才想你有了转业的想法？”
本以为是聊日后具体发展，没想到是问这个，顾知许不清楚他意欲何为，但也如实回答。
“从高中起就一直都对香感兴趣，后面选择是因为我想留住一个味道。”
“雾江？”
“凌老慧眼如炬。”
顾知许也是今天看到江彦词和他一起下棋，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都买不到的雾江会出现在他这里。
“我和苏家是世交，就没见过苏念对香感兴趣，当时我就在猜，是不是你喜欢，今天看到小词和你的小动作，我便知道我猜对了。”凌添云抿了口茶，沉声说道。
顾知许本以为江彦词做的隐蔽没人看到，现在被长辈用这么严肃且认真的语气说出来，顾知许脸上臊得慌。
“想好名字了吗？”凌添云问。
意外他会问这个，顾知许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稳了，她眉眼间有笑意，“我想叫它黄粱一梦。”
凌添云扬眉，“你说的那些我会好好考虑的，明天给你答复，你先回去吧。”
“好的，凌老先生麻烦了。”
顾知许出来关好门，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她站在檐下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提起裙子就往大门处跑去。
越过庭院越过小桥越过石阶，顾知许步子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园中柔风吹来，吹的满树杏花摇曳生姿，吹的顾知许裙衫飞舞。
江彦词站在杏花树下，看见顾知许满脸雀跃的一路跑过来，他眼角也有了丝丝笑意。
顾知许跑到离他几米的距离就没再继续往前了，她立足轻笑，身姿清雅，双目好似一泓清泉，笑吟吟的看着江彦词。
江彦词走近，低声问，“这么高兴？”
“嗯！”顾知许点头。
“谈成了？”
“嗯！”虽然凌老爷子没明确表示，但看他的态度，是离成功只差最后一点了。
江彦词看她接连点了两次头，有些失笑。
“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顾知许忽然抬头看他。
江彦词看着她眼底点点星光，“什么。”
“因为你也来了。”她眉眼弯弯，但语气却是认真的。
江彦词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发言搞得心率有些不正常，他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欲盖弥彰。
“我们先回去吧。”
顾知许侧眸问他，“你来这里开发景区吗？”
“你怎么知道？”江彦词脱口而出。
难道是贺雨霄走漏了风声？
顾知许想起昨天晚上她和苏念的对话，原来把她们梦想截胡的人居然是江彦词。
因为头等大事已经处理完，所以顾知许心情大好，她扬眉，“我猜的。”
看她神色确实是不知情，江彦词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面上依旧淡淡，“嗯。”
“你谈的怎么样了？”顾知许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这个项目确实很诱人。
江彦词伸手将她头上的落花摘下，动作自然到顾知许觉得自己变得不自然了。
“已经在估价了。”
“多少？”她面颊滚烫，撇开视线。
“至少二十个亿吧。”这片区域大，高山与平底落差也大，需要修建的东西有很多，还有那些山路，安装缆车和造石阶都是大项目。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目前最要紧的。
顾知许和苏念是小富婆，但听到江彦词不甚在意的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她仔细算了算她的存款，结果就是她砸锅卖铁也只能凑够开发项目的十分之一。
加上苏念可能就是十分之二。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这种需要钱的东西还是让他们有钱人来做吧。
听到这话，江彦词停顿一秒，低头看着顾知许，嘴角勾起，意有所指的说。
“你都这么说了，那一定会顺利的。”
可顾知许却总觉得他说的这个顺利不像是在说项目是否顺利的顺利。
但她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们并肩走在婺丘的小路上，一排排杏树挡着了太阳，一股溪流婉转而下，水声潺潺，凉风习习，古镇的春天是杏花香味的。
想起先前江彦词在亭子里叫了句老师，顾知许问道，“你和凌老先生是师徒关系？”
“以前跟着他学过一段时间制香。”
“那雾江的其中有一味香料是不是加了点线香？”顾知许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木质香调。
“对，里面稀释过我曾经做的安神香。”那安神香的香料也是他费了很大的劲在找到的。
而且其中的工艺很复杂，因为添加的量微小，又和其他香调对冲，所以很少有人闻的出来。
顾知许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努力复刻才只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作者有话说：
贺雨霄：最近忙着谈恋爱，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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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鸳鸯
那这么说融合线香研制香水, 江彦词是比顾知许先一步有这个想法的。
其实顾知许知道要合作不一定非得找凌老爷子，因为全中国的中式制香传承人不止他一个。
甚至说如果顾知许换了一位传承人去谈，说不定早就已经开始研发新品了, 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还在商量。
只是像凌家底蕴这么深，香道传承这么好的, 就这么一家，更何况，有些时候一个名头确实比实力更重要。
而凌家占了两位，顾知许做事一直都是能做到最好就一定要做到最后, 大不了就是时间会多花点。
江彦词眉眼微垂, 低声问, “第一次来苏陵？”
“嗯，确实比图片上还要美。”
“晚上带你逛逛？”
顾知许抬头看他, 想起他这次来是有大项目, 不由问道，“你有时间？”
“没有。”关于这次景区开发有一场很重要的会。
他知道顾知许的行程，为了来凌家和顾知许见一面，只能把可怜的林初扔过去和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