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今睢的目光,郄浩宇温柔地看过来,眼神略带疑问。
随后他才对孙茂源说:“你先过去。”
孙茂源欲言又止地看看今睢,走了。
等孙茂源走了,郄浩宇浅笑着问今睢:“刚刚跑完全程了吗?”
今睢此刻的表情不太好看,她这个人很护犊子,不喜欢旁人在背后讲自己朋友的坏话。更何况讲的是陈宜勉。
今睢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得体轻松的微笑,回了:“跑完了。”
和郄浩宇聊天总能让今睢体验到如沐春风的舒适放松感。
今睢朝孙茂源离开的方向望望,忍不住问郄浩宇:“他是你朋友吗?”
“是大学本科时的师弟。今天约好了一起去看一场建筑类的展览。”旁边有路人经过,郄浩宇抬手在她旁边虚护了一下,提醒今睢站过来一点,同时继续说,“你之前问我要家里挂的那幅设计图,是对建筑感兴趣吗?”
是去年的事了。
今睢在商场乐高店门口碰见陈嘉俊,帮他拼好那个公园模型,多亏了郄浩宇提供的设计图全稿。
当时今睢看着那散掉的模型一头雾水,大的零件还好,勉强能猜到是在什么位置,很多小零件不知道安在哪里,上网查了半天始终没有思路。
好在她及时记起刚搬到教师公寓那天今渊朝带她去郄浩宇家里打招呼时,在郄浩宇的客厅里看到的那副被装裱在相框里的设计图纸。
所以向他求助。
不过今睢下意识没有提起陈宜勉,只道:“第一次见便觉得那个公园设计得很好看,只是因为当时大家不熟,我没好意思多打听。还以为回家后能在网上查到相关信息,结果还是问的你。”
“这样啊。”郄浩宇说,“那是我老师的作品,没有投入建设,也没有对外公开。”
没有对外公开,那陈宜勉怎么也有。
之前不知道那个模型是陈宜勉的,今睢只当是某个ip的文创产品。后来知道陈嘉俊是陈宜勉弟弟后,今睢有心在网上搜索过同款模型,却没有找到。
因为事情忙,今睢也没多想。今天听郄浩宇这样一说,她忍不住猜测起来——
陈宜勉的母亲是建筑师,而郄浩宇本科专业主修建筑。
所以郄浩宇读大学时专业课老师是陈宜勉的母亲吗?
“正好有朋友爽约,我这里多出来一张门票,要不要一起?”郄浩宇不知道今睢所想,如是问道。
不远处,孟芮娉在射击上的坏心情被美食治愈,瞬间转移。
此刻她握着一大把烤串,遥遥地看见今睢,正准备开心地去和她说烤串摊老板人真好,多送了一把掌中宝,也算是弥补了自己今天的幸运值。
结果还没走近边,孟芮娉看见今睢身边的郄浩宇,嘴角抽了抽,想起自己那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的初恋,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敛走。
最后朝郄浩宇的方向看了眼,孟芮娉别别扭扭地没过去,转身走去另一方向。
没走几步她遇见了陈宜勉。
陈宜勉朝她周围看看,随口问:“今睢不是来找你了吗?”
孟芮娉精神不佳地嗯了声,随手一指身后,语气低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和今睢吵架了。“在和郄教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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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郄浩宇的邀约,今睢还没拒绝,不经意一抬眸,便看到陈宜勉从郄浩宇的后方过来。
“原来你在这。”陈宜勉目不斜视,款款过来。
郄浩宇闻声转头,熟络道:“宜勉也来了。”
陈宜勉恍如没注意到他,径自从他身边经过,往前走了走。
他分明是无视郄浩宇的冷漠姿态,再开口时,话却是接着他刚刚的话题,敷衍地冲他笑笑,问道:“郄教授现在对建筑学还有热情啊,什么建筑类展览,我对这个也挺感兴趣的,能不能也给我一张票?”
今睢知道陈宜勉顽劣浪荡,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不会旁人下不来台。
所以此刻今睢听着他故意为难的语气,只觉此处的气氛剑拔弩张,有什么矛盾在暗暗……不对,是明晃晃地发酵。
今睢不知道暗潮里涌动些压迫古怪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明明上一次,在击剑馆遇见时,两人还愉快地以剑会友,来了一场友好的比拼。今睢仔细回忆着,试图找到自己错过的可以界定两人关系的重要细节。
郄浩宇笑容依旧温和,抬手扶了下鼻梁上银色窄边框眼镜,说:“是一场关于古代建筑的展览。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托朋友送一张过来。”
“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只是……”陈宜勉嘴角一挑,轻笑道,“没想到郄教授这么热心。”
陈宜勉刻意加重了最后这个形容词。
“举手之劳。”郄浩宇答得客客气气。
郄浩宇仿佛感受不到陈宜勉针对的目光,临走前看向今睢,说:“我出门时碰见你爸了,他知道我也来这里后,让我见到你叮嘱一句,今晚要下雨,玩一会儿早点回家。”
今睢回:“知道了。”
目送郄浩宇走远,陈宜勉才看向今睢。
他眼神直白,探究地盯着她。
“不老实。”陈宜勉距离她极近,刺目的阳光从头顶洒下,在他眼底拖出阴翳。
今睢被这无形地压迫感逼得想要逃,但整个人完全被陈宜勉定在原地,一时分不清楚他的情绪。
陈宜勉把话说完:“故意气我是吧。”
虽然陈宜勉眼底有笑,但今睢感觉他此刻有些不高兴,根本顾不上猜孙茂源又或者郄浩宇和他有什么矛盾,慌不择路地解释:“我没有想去看那个展览。”
第30章、生日
正如今渊朝提醒的那样,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雨。
今睢到家时,暴雨如柱,翌日雨势变小,时下时停,连绵了将近一个月。
今睢在这反常的气候里,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儿童节,当然,这天也是她的十九岁生日。
早晨起床,收到今渊朝送来的生日祝福时,今睢并不知道,这将是一个在任何意义上都非常难忘的生日。
这天周六,她像过去每一个周六一样,准时出现在救助站。
年初的领养活动让救助站的很多流浪动物去到了新家庭,官博实时输出流浪动物的物料,有力地号召了大家保护流浪动物,更有动物因为陈宜勉的介绍,被影视剧导演相中,带去拍戏。
总之近半年,救助站发展得顺风顺水。
救助站的义工有来有走,大家相处的气氛始终融洽。
陈宜勉是午饭后来的,今睢正跟小婧站在猫舍里闲聊,耳尖地听到院子里轰鸣的摩托声。
紧跟着响起他和救助站义工说话的声音,又过了会,陈宜勉来了猫舍。
小婧手里拿着装曲奇饼干的盒子,正聊到兴头上,忘记放下,见他进来,正好抬了抬手,问他:“今睢烤的,吃吗?”
小婧手往陈宜勉那边一递,也没看他拿没拿,注意力落在今睢身上,继续聊刚刚的话题。
她说得起兴,没有注意到今睢的眼神一直往陈宜勉那边瞟。
在陈宜勉要去拿饼干时,今睢起身,从包里拿出单独的密封罐,递过去:“这盒是你的。”
陈宜勉接过,看着透明的罐身,抬眉:“小狐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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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勉在救助站呆了会,接到电话有事要出去。临走前,陈宜勉过来找今睢,问她:“你下午几点走?”
“跟平时一个时间。”
陈宜勉点点头,说:“我一会回来,送……”瞥见小婧哼着歌经来,他改了用词,“捎你回去。”
“好。”
陈宜勉走了没一会,救助站来了一伙人。小婧认出是打头的女人是先前来领养过猫的顾客,刚要迎上去打招呼。
只见对方来势汹汹地掐腰站在门口,身后跟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铁管。
今睢警惕地拦了下小婧,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情况不对。
今天六一,周六,但因为赶上端午节调休,平日里该来的几个义工因为工作没有来,今天救助站只有小婧和今睢两个女生。
“给我砸!”只听女人一声令下,壮汉散开,挥着铁管照着救助站院子里堆着的东西砸去。
“你们要做什么?!”小婧比今睢大两岁,进社会早,自觉地担起姐姐的身份,把今睢往后一推,低声说了句“报警”,自己则上前去跟女人理论。
“你们救助站简直是害人,猫一身病也敢让人领养。”女人一抖手里的化验单,咄咄逼人,“我今天不仅要砸,还要告你们,让你们赔偿!”
今睢报警时,听到外面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吼,小婧根本插不上话。
好在对方没有伤人,没有伤害动物,把这里能敲碎的都给敲了,说着狠话走了。
半个小时后,今睢和小婧坐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配合警察做笔录。
小婧第一时间给周恒正打电话说了这事,他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转头给陈宜勉打电话。陈宜勉事还没办,闻言,立马折回来。
“人没受伤吧?”陈宜勉看了眼四周的情况,问今睢。
今睢摇头。
救助站出了这样的事,今睢自然是不好提前走,自觉留下来帮着一起清点损坏的东西。
她没忘给今渊朝打电话简单说了救助站遇到的事情,说不用等自己吃饭了。今渊朝被吓了一跳,多过问了几句,今睢都一一答了。
傍晚的时候,陈宜勉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抓到破坏者了,救助站需要去人沟通解决办法。
他从回来便冷着脸,挂断电话后,让小婧留在这,说自己和今睢去:“我叫了人过来清理,一会到,你帮着安排一下。”
小婧抹着眼泪,悲痛地点头。
今睢跟陈宜勉来到摩托车旁,见他率先拿起自己常戴的那个头盔,伸手去接。
陈宜勉却没递给她,自顾抬起胳膊,帮她戴上。
四目相对时,今睢听到陈宜勉问:“害怕吗?”
“没。就是有些生气。”今睢胸腔起伏,看了看院子里的狼藉,叹气。
陈宜勉把她滑在头盔外碎发捋好,放下手:“抱歉。我晚点走就好了。”
“你在也没用。对方来势汹汹,进来二话不说便砸东西,根本不讲理。”
“我知道。”陈宜勉没藏着掖着,实话解释道,“这事也怪我警惕心不够。前段时间救助站被人翻墙进来踩点,舅舅知道后找人把对方警告了一顿。估计是手段用急了,对方气不过,才借此闹一波恶心人。派出所那边找到人后,发现闹事的女人手里医院的单据都是假的,吓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