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陡然间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
灰败的河水不再流淌，仿佛刹那间由极动转为极静，处于完全绝对静止的状态。
时间一点点流逝。。
或许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
不知道多久之后，一丝异样波动出现在了这条诡异静止的长河之中。
就像是一粒石子从半空中掉进水面，只是一瞬间便看不到了石子的踪影，只剩下那一道缓缓向外延伸的环形波纹。
他悬浮在灰败的水中，双眼紧闭，呼吸之声若有似无，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大，不再是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着的正常人体型，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朝着多次改造强化修炼后的庞然真体前进。
终于，一尊浑身上下覆盖着墨色鳞甲与狰狞尖刺的恐怖身影，从无到有一点点显露出了形迹。
身后遍布尖刺的修长尾巴缓缓甩动着，他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茫然观察着附近的一切。
周围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不着一物。
只有那种充满了死寂味道的灰白颜色，充斥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但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却越是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莫名感觉，就像是曾经还是一个幼童时，面对着漆黑的夜，四周也都是空空的，却仿佛早已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填满了一样诡异。
这些奇怪的东西代表了人类本能的恐惧，不管是黑暗还是寂静，所指向的唯有一个方向，那就是生命终结后的永恒死亡。
难以抗拒，也无法超脱。
眼眸深处燃起两团幽幽白炎，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倏然转身向后看去。
但身后同样什么都没有，只有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的灰败色彩，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活力存在。
也许这里唯一散发着生命之光的，就只剩下了他本身。
想到此处，他忽然感觉到身体犹如结了一层寒冰，血液正在停止了流淌，嘭嘭跳动的心脏也随之开始渐渐失去活力，仿佛本属于他的旺盛生命力，正在被这些灰败的颜色向外抽离出去。
就连思想都在被缓缓冻结。
就在此时。
一缕阳光在灰败长河之内冉冉升起。
紧接着便化作了璀璨至极的核爆闪光，将环绕在周围的灰败色彩尽数驱逐干净。
同时也是将唯有死寂的空间打开了一道炽热的缺口。
他静静站在炽白闪光的中央，毫无顾忌地挥洒消耗着自身的力量，浑然不顾这样究竟能不能坚持很长时间。
终于……
仿佛亘古不变的灰败长河出现了第一次的断流。
被炽白光芒完全从中截断，不再是一个联通的整体。
“看起来应该是不会有变化了。”
“那个叫陵蕡的女人说的应该没有错，这道灰色长河已经被她记忆中的主上切割分离，甚至再也无法由此脱离这个被封禁的界域。”
“想要寻找到更多的线索，或许只有前往一次西方伊甸园，进入到陵蕡口中提到过的神殿才行。”
他收敛思绪，拭去唇角溢出的一缕鲜血，刚准备收了力量离开，却听到一声幽幽叹息，似乎就在自己耳边响起。
“果然还是没有完全斩断吗，但是为何吾从中感知到了太阳之力的气息？”
“莫非大日真君也和吾一样，已经被牵连其中了吗？”
分不出男女的飘渺叹息声渐渐远去，他的身体在这一刻绷紧到极点，隐隐感觉到有一双虚幻的眼眸，高高在上、太上无情，正在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当那道目光扫过身体，他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的生机在这一刻都毫无预兆猛地跌落下去。
“恩！？”
正在渐渐远去的叹息声忽然再次响起，还带上了些许惊讶莫名的语气。
“竟然是业罗圣使，而不是爆发太阳之力的大日真君……”
“当初你那一斧之恩，吾至今都牢记于心，不过吾并不打算现在出手讨还，只是想等一等看一看，自初圣后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到底会在末法之劫内如何陨落下去。”
幽幽叹息终究不见。
就连那道灰色长河也消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小小水洼，被他弯腰小心收集起来。
但从那声叹息中所获得的信息，却让他再次陷入到更深的迷惘之中。
戎山许闲、黑山神君、三相核爆……
本来这三个名字就已经搅得人心中烦躁不堪。
结果现在竟然又多出了一个“业罗圣使”进来，从斗地主一下子变成了更加复杂的打麻将，平添几多烦恼。
难道说，他其实是一个演员，游走于不同的世界之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所以才会形成了现在屡屡被认错的结果？
第1873章 珞水师姐
现实世界。
他缓缓睁开眼睛，打开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然后拉开窗帘，准备看一下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外面的太阳光正烈，所以说应该是正午时分。
但让他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街道上竟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和以往城市中心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给手机冲上电，等待开机界面结束之后，他找到了渝业成的号码，准备问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电话一直都是嘟嘟嘟的忙音，后面换成给周教授打也是同样的情况。
带着隐隐约约的疑惑，他穿好外套走出家门，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一连走出几个路口，都没有见到一个人的存在，甚至就连平日里经常在墙外小吃街出没的流浪动物也全部销声匿迹，仿佛整座城市似乎变成了一座死城，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活物。
太阳光斜斜照射下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热度，周围安静得有些瘆人，仿佛就连风都远离了这里，只留下无比压抑的气息，萦绕在每一栋建筑上面。
他沿着小吃街外的大路一直向前，直至来到通向市区郊外的道路之上，都没有走出寂静死地的范围。
在死去边缘一座大型商场门外的十字路口，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的街道上看去。
一个看不出男女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道路尽头，同样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望了过来。
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遇一处，刹那间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起来。
但就在下一刻，那道身影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他毫不犹豫沿着空空荡荡的大路追寻过去，身形连闪之间已经跨过了数百米距离，如果不是“现实世界”隐隐约约的压迫，速度甚至可以在此基础上再提升十倍不止。
那人并似乎在隐瞒自己的行迹，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气息虽然很淡，但是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完全没有，就可以一直跟得上。
追寻着对方留下的气息，他一路跟到了这条大路的尽头，却忽然间断掉了所有的线索，就连之前一直能够感知到的力量气息，也在此时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戎山市郊外的省道上，清余开着车，即便是在路况比高速复杂许多的道路上也一直保持着不低于九十迈的速度，他此时早已经换下了那套让自己很不习惯的西装革履，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墨色道袍，将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明显。
车子拐了一个弯，看看已经渐行渐远的北沧市市区，清余叹了口气，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画满了复杂纹路的玉符。
片刻后，从里面传来一个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显得十分淡漠的女子声音。
“小清余，找我有什么事？”
“有事抓紧时间说事，但如果没什么事情却非要打扰吾的话，你应该好好珍惜见到吾之前的时光，不然等到被吾一刀砍下之后，你也就失去了享受生活的机会。”
清余面上一直显得有些凝重的表情在听到女子的声音后放松了少许，他甚至露出了些许释然的笑容：“珞水师姐，你现在什么地方？我在这个叫戎山的城市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戎山市，那里不是我们的初始降临之地吗，你又回去做什么了？”珞水虽然是在表示疑问，但语气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依然是平铺直叙。
清余自嘲道：“闲的无聊，出来转转，遍观河山景，渡化有缘人……师姐，你怎么能说我是装神弄鬼呢，怎么着我这也算是抛砖引玉，钓鱼勾人，不过这次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总之就是如此。”
珞水恩了一声，对他拽文弄词，云山雾罩的语句不置可否，还是以一贯的冷淡语气说道：“这个将吾等吸入的世界很奇怪，各种力量气息混于一处，简直乱到了极点，对吾等也存在着难以抗拒的压迫震慑，你一定不要大意。”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人，需要耗费一张玉符向我询问，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师门，吾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所以一应的符箓法器可是用一件就少一件。”
珞水的声音虽然冰冷，却似乎有一种魔力，和她说了几句话，清余凝重的表情几乎完全松弛了下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能够在戎山这座死城内活动自如。”
“也许是和我们一样，被未知力量卷入进来的修行者。”
珞水对他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你不也是在那座城内活动自如吗？”
“不，不一样的。”
清余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我，我却一直在远远观察着他，亲眼看到他从散发死寂之意的源头走了出来。”
“当时我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太对劲儿，然后我被好奇心驱使着，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靠近过去又去看了他一眼……唉，就是这一眼惹出了事情，也让我终于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两句话的极端正确性。”
说到此处，清余喘了口气道：“珞水师姐，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自己来到了远古的战场，身边一片尸山血海，又像是置身于无间地狱，无数厉鬼修罗在四周凄厉呼号……虽然只是看了一眼，我转身就走，并且一路上还小心抹去了自己走过的痕迹，但我有种感觉，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并且开始从后面追了上来。”
她停顿了片刻，消化着清余话里的意思，然后慢慢道：“你现在还在戎山市？”
清余再次加速，叹了口气道：“在我们的力量被极大压制的情况下，这个世界发明的汽车真的是个好东西，托汽车的福，我现在已经出了市区了，正在沿着省道速度朝北边走，”
清余的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仿佛又沉浸到了当时那一瞬间相互对视的情景之中。
珞水脸色微微一变，清余这个小家伙她还是知道的，虽然当初被夫人收录进入古宅成为记名弟子后，平日里性子一直比较跳脱，但在正事上一向很稳当，为人处事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现在既然他这么说，那便意味着这次他遇到的情况很严重，确实是超出了他所能应对的范围。
珞水脑海中倏然出现一张极其详细的地图，然后这张地图又放大，直到将每一处村落，每一道河流，每一片树林都显示出来才停了下来。
一根无形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从戎山市区沿着某条道路一直向北，直到最后停留在了两省交界的那一片大山之中。
这里人迹罕至，正是一个极好的地点。
第1838章 如此熟悉
珞水平静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不要计算损耗，马上用尽一切办法收敛自身外露的痕迹，直接到我给你指示的地区，我就在那里等你。”
“好。”清余很干脆地断掉联络，先是噼噼啪啪连续在一直放在身上的数十道符纸上按了十几下，然后一脚油门，黑色的越野车骤然加速，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