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眉眼弯弯，对着知微道谢：“多谢多谢，我不过随意说上一句，又要劳烦你再跑一趟。对了，你们那天的联席会议究竟在凌霄殿讨论什么了？怎么最后都在说小核桃？”
知微道：“其实本来是在讨论你表兄南徵帝君的。”
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方向完全偏转，大家都吃起了小核桃，自然少不得也要说上几句了。
“你们在说君牧吗？都说了什么？”
嘉月说完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不对，怕让知微为难，所以连忙紧跟着找补道：“不过若是会议内容不宜公开，你就不要跟我说了，我只是有些好奇，并不是想要叫你为难的。”
“无妨的。”知微便将那日会上能说内容对着嘉月简单一说：“大家都说南徵帝君是三界的唯一战神，也许只有等他苏醒之后，我们才能找到完全根除魔界的方法，故而聚在一起讨论研究如何让他快些醒来。”
“我听姑母说过，好像天界开会研究如何弄醒我表兄之事，已经不仅一次了呢。”嘉月笑了起来，“不过我表兄是真的很有用处，成为战神倒也不稀奇，因为他从生下来就是不同的。”
“帝君从生下来就与众不同吗？”知微心中好奇，“究竟怎么个不同法儿？”
嘉月道：“他的体质真的是天生就非常适合修行，说这几万年来天庭众多仙君当中最宜修行之人也不为过。也不知道我那表兄究竟是天选之人，还是从当年在胎里就被祖父和东阳帝君不停用法力加注培养的缘故，总之体力和体质是真的很好。”
好到对于她们这些人几乎是降维打击的程度。
知微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记得水君夫人曾经说过，因为其父母争吵后的长时间疏忽，帝君曾经在龙蛋之中困了八百多年，想来那时候药王和东阳帝君两个也对那龙蛋做了不少手脚，才有了今日的战神南徵。
知微委婉地问了嘉月一句：“不知帝君这种情况……和他出身龙族是否也有关联？”
“这个我也太不太能懂。”嘉月道，“不过我听家里说过，我那表兄征战那么多年连伤都没受过几次，实在是天赋异禀，整个天庭当中都找不出第二个。仿佛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克制魔界，使命就是带领天兵天将征战魔域一样。”
表兄在大家心中一直是以战神的形象出现，谁也没想到，他会有朝一日倒下去，躺得这么彻底，沉睡百余年间未曾醒来。
送走嘉月之后，知微又回顾了一下两人的聊天内容，觉得这次交流实在很有意义。
虽然都是在聊家常，但是她依然从中得到了很多平时不知道的东西。
从嘉月的说法来看，南徵的身体简直就像是刀枪不入的上等法器一样。
这样一具身体，若是用来保存什么东西，再用术法封印起来，一定能够保护得很好。
比如，南徵真正的魂魄。
没有人能够困住战神的魂魄，能够困住他魂魄这么多年的，只有他自己的身体。
第199章
知微越想越觉得这事在理儿。
她在前世也看过很多类似的小说， 主角看似是个植物人，没有意识， 实则魂魄是被困到了一方随身空间之内， 里面通常是主角的金手指，可以给主人提供提升个人能力或者强身健体的有效契机。
“我困住了我自己”这件事情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谬，若不是知微在司命府供职的这些日子有心注意， 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了解不少，也看了很多真实案例， 知道在极端的危机情况之下， 将“魂魄从肉身当中剥离开来后保护起来”的方法是具有可操作性并被不少人实践成功过的， 否则也不会想到还有这样离奇的手法。
很快， 楚仪也听说了敖川魂魄已经送入了轮回的事情， 她和知微一样， 也一样经由此事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南徵。
楚仪也知道，知微如今在韶关殿和司命府当中任职， 作为韶关殿的掌殿，案件的直接参与人，对于敖川仙君招魂前后的这些事情也一定是了解的。
而她现在， 很需要知道其中相关的事情。
这日一早， 楚仪来到韶关殿找到了知微， 询问关于敖川仙君招魂之事的一些细节。
知微也知道这是楚仪上仙这是为了南徵的事情而来， 也能体会到一个母亲迫切想要儿子早些清醒过来的心情，便将敖川仙君招魂事件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楚仪。
不得不说，楚仪的直觉一直是很准的， 之前也是她第一个提出来， 觉得他们唤醒南徵多年却徒劳无功， 很有可能是因为招魂唤醒的方向就是错的。
而这次楚仪也从敖川仙君的事情联想到了南徵， 和知微的思路相同。
正当知微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推论告知楚仪上仙之时，就发现自己刚刚说完给敖川仙君招魂的始末，尚未展开推论，楚仪上仙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知微吓坏了，连忙给了药王传音，请他赶紧过来韶关殿看一看情况，楚仪上仙突然晕厥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华帝君今日原就在司命府中，远远看到看到药王行色匆匆地走了过去，神色当中满是焦虑，当即走出来拦下他问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药王对着东华道：“刚才听到微微传音，说是楚仪刚刚在她书房谈天时骤然昏厥，所以过来看看。”
因为最近敖川仙君身陨和魔火再度燃起的事情，搞得司命府和韶关殿人心惶惶的，东华也怕楚仪在这里又出什么事情，所以就跟着药王一道儿来了知微书房当中。
药王先给楚仪的丈夫连城清君传音，把他唤了过来，又分三次给楚仪输入了真气。
三次真气输入完毕之后，楚仪悠悠转醒。
药王对着楚仪关切道：“怎么突然间就这幅样子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楚仪睁开眼睛，虚弱地摇了摇头：“劳烦父亲帮我传音一下，我想请见一见东阳帝君。”
连城清君听得药王传音匆匆赶来，此时刚刚进门，听到妻子这话后连忙应着：“阿笙，你别慌，我这就给父亲传音。”
大概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东阳帝君也赶到了这里。
知微给了秦湘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在那里站着看热闹了，先去泡点茶水给大家端上来。
秦湘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佬，但的确是第一次在知微书房当中，也就是她们自己的地盘见到这么多的大佬，吃瓜吃得动作都有些迟缓了。
这会儿收到知微示意的眼神后，秦湘竹即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去茶房泡茶了，期待可以早些回来继续吃瓜。
见到东阳帝君后，楚仪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对着他问道：“父亲，您跟我说实话，君牧的魂魄是不是已然被魔火吞噬，灰飞烟灭，所以到处都找不到人？”
其实楚仪一早就有了这个猜想。
别人的魂魄都是一招就回来，可南徵的魂魄上天入地都没有法子找到，仙界、凡界、冥界和魔界都毫无踪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君牧的魂魄已经完全消散，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东阳帝君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东阳帝君的神色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楚仪的心更是凉了几分：“您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对不对？他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眼看着已经瞒不住了，东阳也只得承认道：“我的确也是有过这样的猜想……”
只是即便有了这个猜想，也一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从未专门去证实过。
他不怕要去证实此事经历的艰难和奔忙，就怕证实出的结果……是君牧再也回不来了。
楚仪闻得此言后泪如雨下，靠在连城清君怀中几乎就要二度昏了过去。
连城一边给楚仪顺气，一边对着她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们还有给君牧养好的那一缕魂魄，到时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入轮回……”
连城清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仪给打断。
“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君牧，不要这样只有一缕魂魄的复刻品。”
整个房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知微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快速把这件事思路理了一遍。
因为敖川仙君招魂容易，而南徵招魂实在艰难，她推断出南徵的魂魄大概不在广义上的三界之内，很可能困在某个特定的空间，譬如南徵自己的身体之内。
而楚仪上仙却想到了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认为天地之间探不到南徵魂魄的气息，是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被魔火吞噬，消失在了天地当中，再也找不回来，所以才会心痛至此。
知微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其实关于这件事情，我也有一个推论。虽然听上去有些荒唐，但在我这几日反复思考论证之下，觉得这个想法也是可以成立的……”
知微会在说话之前来上如此长的一番铺垫，本质上还是对自己要提出的想法信心不足。
药王当即对着知微鼓励道：“如今倒也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必太多顾忌，只管说出来便是。”
“我之前曾经听师祖说过，帝君经历的最后一场战役非常凶险，最终身陨在沙场之上。所以有没有可能，当时帝君在昏睡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力竭，于是就想法子把魂魄封印在最安全的地方。“
仙界之人的确更加重视魂魄的完整性，躯体次之，毕竟如果身体损伤过度，不能再度启用，还有投入轮回后转世觉醒作为余地。
可若是魂魄受了永久性的不可逆损害，像楚仪上仙方才说过的，就算可以用一缕魂魄修复出一整个人来，这个人就不能称作是同一个人了。
知微简单的一番分析过后，对着众人得出结论：“所以我觉得，帝君那样聪慧的人，一定会把自己的魂魄好好保存起来。但据说当时战事是十分惨烈的，帝君在战场之上，可能一时找不到保护自己魂魄的法器，于是就把魂魄封印在他当时可以触及到的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可以防得住任何魑魅魍魉的三界战神的身体之内。”
知微说完这一番话后，整个屋子的人都听住了，过了许久，依然没有人出声应和或是反驳。
为了增加这话的可信性，知微又说了自己进行推断的另一个依据。
之前她曾经和楚仪上仙商讨唤醒帝君的方法，觉得外界刺激也是必要的，之后她就依着两人商量好的方法，将自己的话音借用仙术传入到帝君体内。
如果她的传输对象是个完全没有心神的人，应该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但帝君并非如此，不光会用真气给她一些回应，而且不同的话语会有不同感觉的真气回应。
由此可见，帝君的魂魄有极大的可能就封印在自己的体内，只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不能出来。
这的确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原因，仙界千万年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在座之人大都是很有些年岁的仙人，以前从未遇到和经历过这样的事，难免会思维固化，还是把招魂作为唤醒南徴的主要方向。
不过想想也是，天庭几万年来才出了这样一个南徵，只有他的躯体才能作为保存魂魄的完全之策，自然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把魂魄保存在躯体之内。
所以也不会有先例了。
在座所有人都是南徵的长辈和亲人，自然都希望南徵不要出事，最好能够尽快一些回来。
相比于之前东阳和楚仪的推论，大家都是从本心里就更加愿意相信知微所说的这些。
也正因为如此，众人静下心来思索一番后，越发觉得知微这话说得实在很是有道理。
第200章
久久的沉默之后， 东华率先开口表达了赞成。
“歆和说得这种方法的确是存在的，我从前在古籍上有看到过记载。但用自己身体封魂魄原本是一种禁术， 我只见过封禁的方法， 却从未见过解开封印的记录。”
药王是个急性子，当即道：“解不解得开那是之后要再研究的事情，现在最需要做的， 还是要证实君牧的魂魄究竟在不在那儿。”
东阳难得认同了药王一回：“的确，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证实这件事情， 解开封禁的方法可以日后慢慢来找。”
说罢， 东阳便传音给了南徵当年的随侍， 兵部的三品将军苏砚清。
苏砚清很快也赶到了现场， 秦湘竹给众位大佬换茶的同时心中感慨。
幸而她们仙君已经是三品了， 书房够大， 即便来了这么多的大佬也丝毫不觉得拥挤，若还是从前六品七品的小仙君， 怕是房中这么多人都未必能够坐得下了。
知微见到苏砚清后不由愣了一下。
这不就是凡间时林君牧的那位随行吗？当初见到他时还觉得这人气质很特别，和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没成想竟然是天庭当中有名有姓的三品将军。
苏砚清上来给几位帝君和药王行礼， 见到知微后， 并没有行三品平级之间的常用的平礼， 而是用了凡间下属对上级的见礼， 笑着道：“大小姐，别来无恙。”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知微瞬间想起了之前和南徵一起在将军府上的日子， 又想到了书易给两人写得缠绵悱恻耳鬓厮磨的剧本， 脸不争气地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