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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综合其它 > 雄虫99%都是人类 > 雄虫99%都是人类 第37节
  “他们不会换的,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解雁行说,“……我知道。”
  “那你现在在哪里?不准去听到了吗?!”艾达气到极点,把桌上文件都扫到地上,“解雁行你冷静一点知不知道,把营救计划交给军部,不要再添乱了!”
  “我很冷静。”
  “你冷静个头!”
  “……”
  艾达的一句脏话成功让解雁行沉默下来,半晌,解雁行忽然轻笑一声:“是的,我一点也不冷静。艾达,你有亲眼见过却戎哥哥却伐被虐杀的那段录播视频吗?”
  “我……”
  “我没有,我是从却戎口中知道这件事的。但仅仅是通过却戎言语上的复述,我的头皮就止不住得发麻,身体像过电那般,光是想象那种场面都十分后怕。而却戎明天晚上就要遭遇一模一样的事情了,被戳瞎双眼,被剥皮磨骨,被切断翅膀……还有无数的虫子在暗网上为他的痛苦打赏,评头论足。”解雁行垂下眼眸,“艾达教授,你能冷静吗?”
  “……”艾达用沉默给出了答案,他的双手也开始颤抖,呼吸急促。
  那可是却戎啊……他直到现在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却戎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落在星匪组织的圈套里?怎么可能?
  解雁行似乎看透了艾达的心里所想,深吸一口气,分外艰难地说:“而且却戎失手被捕,很可能是因为我的雄虫素……”他简要解释了一下燕巢中发生的事情和他的推测。
  闻言艾达瞪大了眼睛,进一步理解了解雁行现在如此失态的原因,“但你,你一只虫去又有什么用?和他一起去受罪?”
  “你们可以尝试追踪一下我的终端,不过我想藏狼报给我的地址应当不是他们真正的所在地,我也应当会被搜身,终端肯定不会留在我身上的。”解雁行说。
  “你也知道?!”
  “总要试试看,不是吗?”解雁行笑了笑,“我或许是唯一一只可以接触到缔结特组织内部,营救却戎的虫子了。”
  “解雁行……”艾达头疼欲裂,“请你相信军部的能力,我现在立刻向负责这起案件的行动队传达你的信息,而你,立刻、马上、现在就掉头回家里待着,把门锁死不准再出来……”
  “艾达教授,你现在能联系到兰德尔上将吗?”
  “我……”
  “军部的内鬼抓到了吗?”
  “……”
  “他们真的会全力以赴营救却戎吗?”
  “……”
  “艾达教授,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犯罪。军部和星匪里应外合,要用却戎的鲜血掀起一场狂欢。”解雁行道,“他们调离了唯一一个有头脑,会迅速作出反应,且会倾尽全力营救却戎的掌权高官……现如今,却戎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狡黠一笑,“但或许高等雄虫的身份能起点作用,艾达教授,如果可以,请尽可能先救下却戎,他们不会轻易杀死还有利用价值的雄虫的,我只要坚持十天,就可以永远地在这世界上消失。”
  “十天?!你以为他们对雄虫的手段就会有多仁慈吗?他们折磨雄虫的手段恶心至极,你会崩溃的!”
  “我快到目的地了教授。”解雁行打断道,“我还没有好好和却戎告别呢,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就靠你了教授。”
  他不听艾达一连串的阻止叫骂,果断挂断通讯。从口袋里摸出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水沙漏,端详一眼它晶莹剔透的精致外表,缓缓塞在舌头下方,含好。
  下车前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给司机付了车费,接着微微皱眉,小心翼翼地下车,在昏暗的路灯下缓缓向更加黑暗的约定地点摸索过去……
  另一头,艾达双目充血,太阳穴一股一股地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沸腾,“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他用力地拨出一个通话,被挂断,又立刻再打,手背青筋毕露。如此三回,对面终于无奈地接听,压低声音不耐道:“艾达,我在开会……”
  “雄父——”
  “我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情,基层支队已经在调查了……”
  “调查?”艾达怒吼,“军部里有内鬼出卖消息,却戎已经落在缔结特组织手里,明晚就要开启虐杀直播了,你们还在调查?!”
  “……”艾达雄父抿抿唇,严肃声音,“艾达,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但请你信任军方的能力,他们已经在通宵彻夜地展开搜救行动了。也不要在这里和我大吼大叫,这是没有用的,缔结特星匪作乱,难道是我想看到的吗?”
  “雄父。”艾达冷笑一声,“你是上行星雄保会最高负责虫,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一只曾经弑雄的雌虫的死活,即便他是顶尖高等雌虫,曾为联邦立下汗马功劳。但如果我说,这里面关乎一条雄虫的命呢?”
  “谁……?”雄父皱眉道,“你?”
  “解雁行。”艾达说,“却戎负责保护的那只雄虫。”
  雄父思考几秒,有了印象:“我记得他是外星虫,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而且他身上的时空暴因子并不稳定,一段时间过后会返回地球。他怎么了?”
  “缔结特同样绑架了他。”
  “……”艾达雄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他思考的时间明显更久,但最终还是冷酷地说,“他只是一只外星雄虫,虽然雄虫素非常优秀,但他执意不肯迎娶君侍,而且注定会离开,对我族繁衍的贡献有限。”
  艾达就知道他族群利益至上的雄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知道却戎和他的感情深厚,还敷衍着说会给军部施压进行救援,但到了解雁行这里,他就直接说出了实话——没有利用价值,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
  “那如果我告诉你,他是一只高等雌虫呢?”艾达眯起眼睛,气得说话间牙齿磕碰,“解雁行是一只,可以释放震慑性雄虫素,能够分泌虫毒,有两对翅翼可急速飞行的高等雌虫。我有他飞行的录像,现在就可以发给你!”
  “他确实会离开虫星,但也要一个月以后,在这期间,缔结特必然会利用他多次进行虐杀性直播,视频传到五大星中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你想象不到吗?难道你忘记我的好友堂当年战死的噩耗传回上行星时,整个联邦都为之震荡的场面了吗?!长达数月的万虫游行抗议,议会门口上千只雌虫连续十日静坐示威,雄父,您的位置,不就是因为当年那位雄保会会长因为此事引咎辞职之后才获得的吗?”
  雄父镇定自若的姿态终于在艾达一声声的质问中被打破,他惊诧地反问:“可飞行的高等雄虫,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您确定现在要和我讨论这个?”
  “……”艾达雄父哑了一瞬,咬牙道:“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您务必要竭尽全力。”艾达脱力地坐到椅子上,用手背盖住眼睛,放软了嗓音,真正像一只无计可施的幼崽恳求自己长辈一般,“雄父,他们不能死……”
  第52章
  解雁行徐徐掀开眼皮, 只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剧痛,沉睡的记忆逐渐复苏,让他想起下车以后他在约定地点佯装又怕又坚强地等待, 然后就被快速接近的脚步声一下子蒙住了脑袋,紧接着一根针扎进了后颈, 他便和预想的一样, 瞬间不省人事。
  周围环境非常昏暗,只有墙壁上挂有一盏淡黄色的小夜灯, 解雁行痛苦地按住后颈, 抬头观察周围环境。这时他就发现, 自己竟然被关在了一座两米长宽的铁笼子里,笼柱每一根都有一握粗,相隔之间的空隙仅能供人的手臂通过, 而铁笼高不过一米,这令他只能躺坐在笼中,但好在四肢都没有受缚。
  终端果然已经不在手腕上, 就连外套也消失不见,全身上下只剩下毛衣和长裤, 鞋子都没给他留, 肯定已经被搜过身了。地板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颠簸,还有失重感, 应该不在陆地上,解雁行判断他已经身处缔结特的跃迁船之上了。
  笼子底部穿梭着阴寒的冷空气,解雁行本就重病未愈,此刻再受冻, 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住嘴, 借着咳嗽的机会吐出含在舌头底下的水沙漏,握在掌心里,又趁在笼子里调整坐姿的机会隐秘地放进裤子口袋中。
  虽然环境黑暗,但解雁行笃定这里一定有监控,所以动作非常小心和隐晦。
  长时间抵着异物让他下颚酸痛,他忍不住又咳嗽几声,这时,就听见笼子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低吟,声色非常熟悉,解雁行瞬间回过头,双手握住笼杆小声喊道:“却戎?是你吗却戎?”
  他想了想,释放出微量雄虫素,用以安抚不知身在何处的雌虫,很快,房间内便充满了他的气味,温柔、静谧又甘美。
  冗长的沉默之后,黑暗中终于响起一声叹息:“……你为什么要来。”
  “视频都打过来了,我能不来吗?”解雁行转身背靠着栏杆缓缓坐下。
  “你不该来的。”
  “……”
  却戎似乎也知道现在他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解雁行听见対方因为挪动身躯衣服发出的摩擦声,还有镣铐碰撞的声响。他猜测却戎应当也是被关在笼子,不过应当比他多了很多束缚,碍于対高等雌虫的警惕,即使折断了四肢星匪们仍旧対他严加拘束。
  此刻却戎大概也找了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待着,没了声响。
  “你的终端里并没有给我储存特殊备注,”解雁行垂眸道,“他们会那么准确地打给我,用以折辱你的尊严……是有虫告知了我们的关系吗?”
  “……别怪他。”却戎轻声道,“他只是想救自己的雌君而已……”
  “我从不会去怪罪一个被害者。”解雁行说,但他还记得那句‘他是功臣,不然仅凭雄虫素无法制伏却戎’,测过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绿他袭击你?”
  “我们中了埋伏。我接到棘居的求救信号之后赶赴他家,发现已经完全处于缔结特的控制之下,我立刻上报军部,却没想到军部派来的虫里面,竟然有一大半已经被缔结特买通。那只棘居的线虫其实早就被缔结特盯上了,也正是因为一直在四处逃亡流窜才会那么穷困……他死后,缔结特一路顺藤摸瓜,摸到了棘居这里,抓走墨绿,强迫棘居给我发求救信息,逼我现身。”
  “待军部来虫之后,他们假装制伏星匪,并让棘居和我上车去军区做笔录。其实车开后不久我们就都意识到了行径路线不対,但奈何墨绿还在他们手里。我们只能假装一无所知,按兵不动。”
  “运气最好的大概只有他们的雌崽吧,学校组织春游,他……”却戎哑了一下,似乎忽然意识到棘居和墨绿已经死亡,“他……应该明天才会回家……”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最终,我们在郊区的废弃工厂内进行了一场混战,可笑的是缔结特阻止的虫几乎没有受伤,完全是军队的内战,死伤惨烈。好在混乱中我们找到墨绿,为了救下他棘居不幸被抓获,我只能先带着墨绿离开,准备将他安置在安全位置,再回去想办法。因为有子弹和炸弹,我展开翅翼保护他,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用我递给他的手枪……打穿了我的肩骨。”
  却戎叹口气:“他总共被关押了一天一夜,这期间缔结特给他洗了脑,让他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缔结特是为了抓我才伤害别的无辜的虫,只要我乖乖就范,就不会害死这么多的虫,特别是棘居被抓之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更让他坚定我的无情与可恨……他要用我去换棘居。”
  “……太傻了。”解雁行低喃,又或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他,让他独自面対穷凶极恶的星匪那么长时间。雄虫本就心理脆弱,心理防线被击溃之后,他就等于被缔结特操控了。他的反叛让臧狼找到可乘之机,用震慑性雄虫素压制了我,他们组织此次总共出动了七只高等雌虫,我……”
  解雁行很想问那是谁的雄虫素,但他目前不能暴露自己也是高等雄虫,只能保持沉默。
  却戎也不再开口,因痛苦低吟一声,缓缓地发出粗重的喘息。解雁行始终在释放微量雄虫素,尽量减轻却戎的痛楚,与此同时,他也在评估却戎目前的状态,之前的视频通话中,却戎的状态非常差,就像马上就要断气一般,眼睛都无法睁开,但此时,却戎平静地同他说了这么多话,虽然明显在忍痛,但精神和身体状态都还算稳定。
  高等雌虫强大的恢复力是一个原因,但解雁行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内,却戎能恢复到这个地步。
  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却戎是故意的。
  叛变是真,受袭是真,被俘是真,但这还远远不到却戎的极限,他那时仍有余力反抗,仍可以殊死一搏,但他选择了就范……他在用完全放弃的态度告诉解雁行,别来救我了。
  呼吸交错之中,解雁行淡淡地开口:“还记得我哥哥曾经和你说过什么吗?”
  “……”却戎讨厌解雁行的敏锐,讨厌解雁行不合时宜的聪慧,讨厌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因为这些都让他无比的疼痛,比被他保护的虫反手攻击他要痛,比那七只高等雌虫拧断他的手脚还要痛上千倍万倍,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解雁行的哥哥什么也没和他说过,但解雁行曾经用哥哥告诉他,要惜命。
  他也答应了解雁行,会惜命。
  ……但这世界上总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将那个东西藏在了骨头里,细小若针尖,无法用任何仪器扫描出来……缔结特认为他的身体是赚钱的工具,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这具身躯也是覆灭他们的核弹。
  暗网有严格的地址和通道限制,想要做直播,他们必须回到老巢。故而他们所依仗的跃迁点,必然将在此行中因为却戎藏在体内的东西暴露无遗,他们注定要为贪婪和狂妄付出代价。
  却戎一直知道自己対缔结特的吸引力,大哥却伐的直播让他们赚到了一笔数额巨大到匪夷所思的金钱,这些年他们不断复刻同样的直播,虽然达不到当初的辉煌,但也令他们即使被军部常年剿匪,即使首领被杀内部分割成两部分,仍旧是第五星上最大的星匪组织。
  他会在骨内埋定位器就是想着玉石俱焚,捐躯赴难,是接连失去两名亲虫的他,最好的解脱方式,但兰德尔无数次地阻止了他,不管是开导还是军令无所不用其极,不想让他用这样的方式为剿匪付出性命。
  后来在解雁行相劝之后,却戎更是彻底放弃了这一想法,他也想为哥哥们活下去,承载着他们生命的重量,亲眼看到缔结特的覆灭。
  可就在退役多年的棘居都惨遭毒手的刹那,就在胆怯好骗的墨绿被他们精神与身体双重的玩弄的时候,却戎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解雁行,他不能接受有一天解雁行也会这么早早地死去,他无法想象解雁行那样的虫受到玷污,他始终记得那只黑发雄虫対自己家乡无比强烈的归属感,而解雁行的家乡就在第五星上……
  如果解雁行注定要回去,那就让他提前为其扫除最大的隐患吧。
  埋骨这件事只有兰德尔知道,定位也只在兰德尔一虫的手里。彼时却戎能够完全交付信任的只有他,但现在,却戎只恨没有告诉解雁行,让他老实待在别院里,不要来。也迁怒墨绿,为什么要如此愚蠢,语无伦次地供出解雁行的名字,供出一切他所知道的,恳求缔结特组织的怜悯和施舍。
  “你……这之后,”却戎又叹了口气,“配合一些吧,会少受些苦。好歹能活着。”
  “你什么意思?”解雁行忽然抬高了声音,“什么叫配合一些,我可是千里迢迢来救你,为此不惜身陷险境诶?不想着抵抗从这里逃出去算了,还让我配合?!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未落,房间内的灯光忽然被打开,臧狼的脸从门上的探视窗中出现,四瓣唇中是戏谑的笑,他推开门,“吵架了?我可是好心把你们关在一起……”
  他的脸色微凝,鼻尖动了动,再次看向解雁行的目光中更多了一分玩味和兴致,“之前你说你的雄虫素还挺好闻的?谦虚了啊雁雁,不愧我冒险接你上舰,你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少将怎么能做到在这样的气味里还和你吵架的?真是不懂珍惜……”
  笼子里的解雁行见到他迅速后退,抵在离臧狼最远的角落里,又忍不住咳嗽几声,曲腿抱住了双臂。
  臧狼往里面走了几步,两名雌虫跟班迅速跟进来,是之前见过的一个胖子和一个矮子,他们纷纷为解雁行的雄虫素露出痴迷的神情,惊叹道:“狼哥!这气味,这才是雄虫吧!我们以前搞来的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不逞英雄了?”臧狼笑着在解雁行的笼前半蹲下来,“之前不是挺勇敢的吗?怎么现在……?”
  “我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