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转身回头,发现太子萧胤不知何时出现在此,便退开一步笑道:“寻常叙旧罢了。”
萧胤身姿高挑挺拔,身穿一袭玄色蟒袍,腰佩紫玉回纹带,气度雍容不凡。
那双凤眸先是看了眼虞昭,见她明显松了口气,他遂上前拍了拍萧桓的肩,并未多言,也无心再听对方的解释。旋即萧胤走过四皇子,当着萧桓的面,大掌牵起虞昭的小手,径直将她带走了。
萧桓怔怔地立在原地,方才被太子拍过的那一侧肩头,此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只怕他衣衫下已然一片青紫。
……
虞昭低头看了眼腰侧的大掌,伸手正欲掰开,萧胤却自己松开了。
她忍不住抬眸看他,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沉默不语。
萧胤往后瞥了眼忍冬,见其神色如常,便知虞昭和四皇子之间并未发生出格之事,他此时遂没多问,只提醒虞昭道:“今日别乱跑,待在孤身边最安全。”
虞昭有些惊讶,听太子这意思,这寿宴上似乎还要出什么事?
二人一同回到席间,受到不少瞩目。
温晴云满是嫉妒地看着这一幕,偏偏身旁几个心地单纯的世家小姐还在感叹:“太子和太子妃容貌都极为出色,这般瞧着当真是一对璧人。”
“听说二人时常同坐一顶舆轿出入,想来是夫妻之间日久生情了。”
“大皇子如今只能坐轮椅,依我看哪,日后这皇长孙,定会出自东宫!”
世家小姐们坐于温晴云身后窃窃私语,殊不知她们所言全被温晴云收入耳中,她气得捏了捏拳,若非温夫人不断给她使着眼色,温晴云只怕就要当众开口让她们闭嘴。
不一会儿,四皇子萧桓也回了席间,他面色已然恢复如常。
……
寿堂之外,温相爷正问身旁的管家道:“今日宾客都来齐了?”
管家垂首恭敬答道:“回相爷,今日连太子殿下都来了,其他人自是不敢不来,寿堂内座无虚席。”
温相爷抚了抚胡须,笑道:“好。”
随即他走入寿堂内,坐于主位举杯道:“今日是温某寿宴,在座诸位能赏脸前来,温某倍感欣喜,尤其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微臣先敬你二人一杯!”
萧胤举起酒樽,与温相爷互相致意后,面不改色地饮了下去。
虞昭自知她不能跟酒沾上边,此时以茶代酒,听见身旁太子淡声道:“温相大寿之日,太子妃为你精心挑了件寿礼,以示诚敬。”
温相爷微微前倾身子,颇感兴趣道:“哦?不知太子妃准备了何物?”
他一贯讲究排场,按照规制,起居之处一应陈设不得用皇家专用的黄花梨木,却用了同样名贵的小叶紫檀,此木在民间享有“帝王之木”的美称。
若是寻常寿礼,都难以入温宰相的法眼。
虞昭见此开口笑道:“说来也巧,东宫库房一直收着温相祖父的万民伞,是其离开吴周县时百姓所赠,如今物归原主,愿相爷笑纳。”
说话间,便有下人将那件万民伞呈了上来。
温相爷先是愣了愣,随即起身亲自走下来,此刻瞧着这件万民伞,仿佛看到了当年祖父的身影,他如获至宝,禁不住连连赞叹道:“这件旧物于微臣而言意义非凡,太子妃果真心思玲珑,微臣感激不尽。”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直到温晴云起身离席后,萧胤看了眼身后的袁瑞,后者心领神会,连忙带着两名侍卫退下。
温晴云身子有些乏,正准备回房休息,冷不防眼前突然出现两名宫中侍卫模样的人,二人不由分说地捉住她,就要把她带走。
她顿时惊叫起来,奈何架不住两名侍卫的力气:“放开我!你们是何人,胆敢在温府行凶……”
话还未说完,温晴云嘴里便被人塞了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袁瑞冷笑着看向惊慌失措的温晴云:“老奴是奉太子之命,捉拿你回宫行刑。要怪就怪你自己,此前竟敢推太子妃入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罢,他再不理温晴云是何反应,快步带人出了温府。
半途偶尔碰到几个下人,袁瑞一路举着太子令牌,可谓畅通无阻。下人们纷纷不敢阻拦,只得快步跑去寿堂禀告了温相爷。
温相爷一听说此事,当即站了起来,准备进宫营救嫡女,连寿宴都不顾了。
萧胤此时已然起身,走到温相身边,将人生生给按了回去:“孤今日兴致好,陪温相再喝几杯。”
温相爷心知这是萧胤的缓兵之计,正欲再度起身,肩上太子那只大掌却仿佛铁箍似的,将他牢牢制住,动弹不得。一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晴云推太子妃入水之事暴露了!
他唯有低声道:“太子殿下,小女固然有错……可万事好商量,您这般捉走她,未免太不给温府颜面了。”
萧胤却一概不理,他冷然睨了眼温相爷,扬声道:“温相这是不愿意陪孤喝几杯么?”
“别别别……”温相爷额间沁出冷汗,只能接过萧胤手中酒杯,勉强饮了下去,心中暗骂好一招先斩后奏。
他酒量甚好,奈何萧胤千杯不醉,其余宾客碍于两人身份,也不敢上前打断。
两人就这般对饮了近半个时辰。
袁瑞那儿已然完事,将温晴云拉到宫里打了十五大板,此刻派人传信回来。
萧胤这才松开温宰相,回了席间坐于虞昭身边。
虞昭有些不解,不明白萧胤为何突然这般,直到忍冬在她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她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抬眸看了眼萧胤。
他能为自己这般无关紧要的东楚女子出头,是虞昭从未想过的。
……
回宫的路上,二人一同坐在马车内。
虞昭闻到了萧胤身上浓郁的酒气,事实上她很少见他这般,忍不住低声道:“……多谢殿下,回东宫后我让人给你备些醒酒汤吧。”
萧胤几不可察地应了声,单手支着下颔,睁开清明的凤眸,眼底未见多少醉意。
他突地看了眼虞昭,薄唇微启道:“孤替你出了头,只配得一碗醒酒汤?”
虞昭咬了咬唇,十指都攥紧了,她想起晗哥儿还得靠萧胤解毒,便好声好气道:“那殿下还想要什么?”
萧胤抬起修长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虞昭顿时红了脸,明白过来他所指何意,她垂下眼帘道:“这……不行。”
她方才还以为,萧胤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哪知他这般让她不知所措。
下一瞬,她的双肩被男人用了些力扳过去,两人四目相对。虞昭被迫抬眸望向他,距离之近,她甚至能在男人那双幽暗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萧胤凤眸沉沉问道:“是你自己来,还是孤用强硬的?”
虞昭眉心一跳,顿时愈发慌乱,她挣扎不开萧胤,又怕他一发不可收拾,只得跟他商量道:“殿下,我还没准备好,不如改日……”
话还没说完,萧胤打断她道:“就现在。”
第41章
虞昭美眸定定地望着萧胤, 诚然他这张脸长得着实俊美,可这不意味着她就想亲他。
她试探着圆场道:“殿下,你喝醉了……”
萧胤嗤笑一声, 大掌自她肩头移到后颈处,他稍一用力,虞昭便丝毫不受控制地朝他的方向倒去。
她连忙抬起纤细的手臂挡在两人之间,低声道:“别……”
“晚了, 孤给过你挑选的机会,看来太子妃还是喜欢强硬的。”萧胤倾身上前,不由分说地吻在她唇上。
历经前面两回, 太子殿下在这事上的技巧掌握得愈发娴熟,此刻捏着她下颔的指节骤然一紧。虞昭吃痛之际轻轻呜咽一声, 下一瞬檀口便被他轻易撬开。
萧胤近乎贪婪地夺取属于她的气息, 不肯放过其内任何一处角落。
他寸寸紧逼, 她退无可退,直至后背贴上了马车壁。
虞昭双手皆挡在胸前,良久后男人才松开自己, 她好不容易得了换口气的机会,眼看太子又有俯身之势,她嗓音带着哭腔, 仿佛被揉碎了一般, 分外惹人怜惜:“不要了……”
萧胤定睛一看,见她双眸略微湿润, 与前两回无异,他眼底兴致未减, 却还是松开了虞昭:“哭什么?”
虞昭眉心微拧,她一声不吭地别过脸去。
这个好色的混蛋……他怎会懂她在哭什么!
等马车回了东宫, 虞昭吩咐下人备好三大碗醒酒汤,让青玉亲自送了过去。
……
温晴云在宫中被打完十五板子后,终于回了温府,却是形容狼狈。
她被宫里的宦官抬了回来,还给扔在了温府门口,最终侍女婆子们合力才将温晴云抬回闺房。
此举可谓让温晴云丢尽脸面,此时她几乎咬碎了牙,一边流着泪一边控诉道:“那袁公公欺人太甚!竟敢把我捉去宫中行刑,还把我扔在府门前不管,这下我如何见人!我、我不想活了……”
温夫人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家闺女的惨状,只觉心都仿佛被撕扯一般疼:“云儿,莫说气话,为娘这就派人去封锁消息,不会有人知道你今日之事……”
“娘你别安慰我了!”温晴云气得捶床板,不慎又牵扯到伤处,一时痛得泪流满面,“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些爱嚼舌根之人怎可能不知道!都怪虞昭,她怎就没被湖水淹死呢……”
屏风之外,温相爷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够了!”
温晴云听闻父亲威严的声音,顿时心内一怵,可还是不服气道:“爹爹……”
她的嫡亲兄长温烨,此刻一同立在屏风外头,他眼看温相爷发怒,忍不住劝道:“父亲,妹妹她受了伤,难免脾气大些,您别往心里去。”
“你们这般宠着她,迟早宠出祸事!”温宰相无奈扶额,忍不住朝温晴云训斥道,“你可知自己方才咒骂之人,早已不是东楚来的外人,而是西祈地位尊贵的太子妃!”
温晴云一听“太子妃”三个字,萧胤俊美无俦的面容便浮现在她脑海,想起太子对她始终冷淡的态度,她死死咬着唇,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划落,小声地伏在床榻上啜泣着。
温宰相听见闺女的哭声,心肠也软了几分,柔声劝道:“想当初,你推太子妃落水之后,爹爹便告诫于你,行事千万谨慎。爹爹虽说能掌握朝堂一半权柄,可此事确实是你不占理,难道你要爹爹因此向陛下逼宫么?”
“再说这太子妃,如今陛下和皇后都惯着她,太子虽说面上不显,可爹爹同为男人看得明白,太子言谈举止间也宠着她。你倒好,这般不自量力去招惹太子妃,如今吃到苦头了?”
温晴云眼眶红肿着,犹不甘心道:“可是爹爹说过,西祈皇后的宝座,将来定是我的!”
温宰相不禁笑了笑:“爹爹没骗你,将来等四皇子娶了云儿,区区皇后之位于你而言,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何人敢说皇后娘娘的闲话?”
温晴云听到此处,终于止住了哭声,可她还是忍不住小声道:“那……太子殿下呢?”
“你说萧胤?”温宰相思忖了瞬,心知将来若要江山稳固,萧胤此人绝不能留,可此时为了安抚自家闺女,他故作毫不在意道,“日后任凭你处置便是。”
温晴云揣摩着父亲的意思,料想日后她如何对待萧胤都不要紧,此刻面色由阴转晴,唇角无声地勾起。
……
翌日,温相爷便进宫面圣,亲自为温晴云讨了个恩典,这才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魏兰和颜蓉二人坐在寿南宫配殿内,此时魏兰尝了口糕点,冷笑一声道:“陛下当真宽容,竟还给四殿下和温晴云赐婚。她推太子妃落水之事,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知她有什么脸面接旨!”
颜蓉眨巴了下眼睛道:“温小姐此时应当还在养伤呢,怕是没法儿亲自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