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雪姝摇头,痛意已让她分不清前世今生了,她的耳边,一阵又一阵地响着孩子的啼哭声,嘶喊声。
像是在冲她怒吼,又像是在大声指责质问她。
问她为什么不将他生出来,为什么要亲手杀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
雪姝大口喘着气望着帐顶,只觉眼前血红一片。
夙珝不曾想过会把人折腾成这样。
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里面换了个人后就变成了这样。
“六丫头,六丫头?”他一只手被她抓得死紧,另一只手在为她输入真气,无奈只能这么喊她。
可是雪姝此时此刻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从下方传来的痛楚彻底占据了她的意识。
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婴儿撕裂的哭声。
她痛得失去了力气,连挣扎都不挣扎了,身子也不再抖。
只呆呆地望着床顶,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到耳畔,混合着豆大的汗珠滴到枕头上。
“对不起……”
雪姝嗫嗫,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动着。
“不该杀了你,对不起……”
可是如果那时候她不那样做,到头来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夙珝本以为她还在为昨晚亲他的事道歉,还打算接话说“没事了,这不是惩罚,忍忍就好了”。
可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想说的便滞留在了唇边。
她在跟谁说话?她看到了什么?在跟谁道歉?又为什么这么痛苦难受?
来了。
昨晚那种窒息感,那种让他喘不上气的心痛,那种心脏宛如被徒手撕开一道口子的疼。
“皇叔公?您没事吧?要不我扶您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不要,好痛……阿珝,好痛……”
为什么?
为什么这时候他会想起这两句话?
夙珝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眼眸微转,使劲将自己的左手从雪姝手里抽出来,再俯身凑到她眼前。
“六丫头醒醒,”夙珝轻道,透过那睁着的眼,隐约看到藏在里面的那张小小的脸。
如墨的眸子原本呆呆的没有丝毫神采,然而却在他俯身过来时动了动。
谁在叫她?
雪姝眼前鲜红,四周亦被染上了一层血红,耳边孩子的哭声似乎变小了。
隐隐约约,是谁在叫她?
夙珝见其似乎有意识,趁此机会放低了声音再叫了一遍。
“好丫头,没事了,本王在这,本王原谅你了,不哭了,也不痛了。”
夙珝活了二十六年,从来没对谁这么耐心过,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明明就是他自己的身体,哪有自己对自己这么温柔的?
不知是真的不痛了,还是他说的话奏效了,身下的人转动着眼珠,眼里渐渐染上光彩。
雪姝看到眼前的红色突然消失不见了,孩子的哭声也没了。
转动眼珠,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透过她自己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他的模样。
“阿珝……”雪姝无力地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厉害。
因为脑子还有些不清楚,所以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喊了他什么。
夙珝舒了一口气,没去在意她的称呼,手底下摸着的是他自己的脸,眼里看着的却是对方眼里的那张小脸。
“没事了,也不痛了。”
雪姝意识一点点回来,听明白了他的话。
仔细一感觉,好像真的不痛了,而且心口处也感觉不到冷了。
正纳闷,雪姝额间突然一阵痒意,下意识抬手去摸,“这里……”
话没说完,雪姝感觉裤子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毛茸茸的。
这让她顾不得去管额头了,当即头皮发麻,从小就对带毛的软体动物没办法的她出于不能一把抱住了夙珝的腰。
“裤子……我裤子里好像有虫!”
虫?
夙珝被她抱得措手不及,心想这床上哪里有什么虫。
这时,雪姝感觉腿上又被那毛茸茸的东西爬了一下。
“!”她浑身一僵,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压根不敢动。
夙珝稍微掰开她的手撑着坐起来扭头往脚那头看去,就见那白色长裤下果然有什么在动着。
想起这丫头口中的“虫”实际是什么后,夙珝有些气结。
他的尾巴,成了虫……
而且还是用他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
雪姝哪知道在自己裤子里动的是什么,只感觉腿上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在爬,弄得她头皮发麻。
她怕得紧,催他:“你……你快看看啊,这你的身子,你快看啊!”
饶是她现在怕得这么狠,也始终记得这是他的,她不能随便看,更不能随便碰。
夙珝哭笑不得,“那你倒是松手,你这样抱着,本王如何去看?”
闻言,雪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紧张竟又对他做出这种失礼的事。
于是赶紧松手,双眼依旧闭得紧紧的。
夙珝无奈,衣衫不整地坐起来掰着雪姝的肩让她侧身朝外,自己则往床尾方向挪了挪。
夙珝来到她腰侧,淡淡地往其尾椎处瞥了一眼。
在确定雪姝的确闭着眼后他便用右手往那地方轻轻一晃,只见其掌心一抹浅蓝色的流光闪过,紧接着裤筒里拱起的地方便软了下去。
雪姝刚好错过这个时候。
夙珝收手,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向雪姝,“哪有你说的虫?本王为何没见着?”
嗯?
雪姝一愣,缓缓睁眼,细细地感受了一阵,动了动腿,果然没感觉出什么。
“咦?”雪姝觉得奇怪。
遂意图坐起来挽起裤脚看看,不想撑在床上的胳膊却没有力气,导致她刚准备起来就又躺了回去。
“别动,”夙珝坐过来,将她按回床上。
雪姝看看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不太明白,“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问完,雪姝有些不确定地缩了缩脖子,迟疑道:“这……应该不是‘礼尚往来’吧?”
没办法,只昨晚那一次,她就完全被这个人整怕了,谁叫这人整起人来根本不在意这是不是他自己的壳。
夙珝眸光微闪,说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是,本王昨晚的药下得太狠了,后遗症。”
雪姝:“……”
夙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说:“行了,先躺着,一会儿让人来给你沐浴。”
说着,便要下去。
雪姝反射性抓住他,脱口而出便是:“不是你给我洗吗……”
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抓起被子就蒙了个严实。
夙珝看着面前的一坨,有些想笑,竟当真耐着性子答应,“是,本王给你洗。”
雪姝听他这一说,脸上烫得突突跳,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夙珝哂然,想起她刚才的模样,眸光微沉。
背对着雪姝整理衣裳时,他嘴角的弧度敛了下来。
从房间出来,走廊上除喜贵外便再无其他人。
喜贵一听到开门声马上转身迎上来,压低声音问:“没事吧?”
夙珝神情冷淡,“嗯。”
这时,楚胤从屋檐一跃而下。
夙珝回首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继而走下台阶,小段路后才对楚胤说:“结界再维持半个时辰,待她稍稳定了些再说。”
楚胤应下,跃上屋顶向夙嘉转达夙珝的意思。
喜贵跟在夙珝身侧,“您不是说药效是两日么?为何只一日便醒了?而且……好端端的,怎么说变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