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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天起,每一页的日记都开始贴了一张照片,各种各样的,各种表情,有时候江挽会看镜头,有时候只是个侧脸。
  这些照片相隔的时间都不短,还可以看见他在生长期里明显的变化。
  江挽翻到了一张对着镜头笑的照片,心里那股他其实心知肚明对方偷拍,但一直在纵容的感觉终于被证实。
  【2010.8.12
  成蹊杯,决赛。我无法用贫瘠单薄的语言来描绘他跳舞时的惊艳,我仿佛看见了神迹。
  他是舞蹈的天才,是女娲的宠儿,完美的外表和他表演的灵气让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让所有人疯狂。所有人都这么夸他。
  我看见他嘴角发自内心的欢欣和笑容,我知道他一定是这届金奖的得主。
  人声鼎沸,我在台下哑然失语,相机差点从我手中掉落,我听见了心脏的狂跳。
  它在叫嚣着喜欢他。
  “爱”对我来说为之尚早。
  但我想爱他。】
  【视频被公布了,他学校里的人都发了疯,他肯定很害怕。二代里有人想用权势逼他、强迫他,被我拦住了。】
  【他回学校上课了。
  他开始远离所有人,包括我。我不能再拍他了,他现在会把我当成变态。
  没让草履虫出来,我有预感他会发疯,哥哥会离我越来越远。】
  【那个想强迫他的二代父亲为了讨好燕铭,把他的存在和我做的事告诉了他,他发现他了。
  他在我的房间里找到了他的照片,他盯着他照片看的眼神很不对劲。
  他才十六岁,不能被他毁了。我必须让他马上走。】
  【我彻底与外界断联。
  我身边只有一台相机,相机里都是他。
  只有他陪着我。】
  【逃不出去。
  我被正式确诊人格分裂。
  吃药。昏睡。想见他。】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好想你。】
  ……
  “……”江挽看到这里,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后面还有很多没看完,但他合上了日记本。
  从他生日时拍下那张合照之后,燕炽就不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在尽量减少被燕铭的人发现他的风险。
  但没想到拖了几年,只等到他把友情扭变成了爱情,没等到他彻底脱离燕铭的掌控,燕铭就发现了他。
  ——原来他十六岁的时候燕铭就盯上他了。
  江挽眸中闪过一抹对燕铭的憎恶,将日记本还给了燕炽。
  他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燕炽被燕铭关在春明中心疗养院两年,没有任何自由可言。两年后他和奶奶出现在中心疗养院,被他拍下许多照片,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父亲谈情。
  也许是燕铭恶心的恶趣味。
  燕炽已经在手机里找到了那张合照,递到了江挽面前,江挽终于看清了合照里他身边那个小男孩的脸。
  燕炽小时候长得不太像燕铭,江挽猜他更像他的母亲周女士。照片里燕炽坐在他身边看镜头,唇角轻微上扬,眼睛里有微光。
  江挽目光在这张脸上停了许久,包括他唇下侧的那粒浅色小痣,还是没在记忆中找到这张脸。他把手机还给燕炽,脸上看不出来有没有相信燕炽,盯着燕炽那张被烧伤瘢痕遮住的脸,最后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问:“为什么之前不说?”
  “之前……”燕炽喉结微不可察上下滑动,“如果我说了,你不会相信我,还会怀疑我别有用心。我想,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江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以前太谨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疑心所有靠近他的陌生人都是不怀好意,刺猬般竖着满身的尖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如果燕炽突然告诉他这些,他不会相信他任何一个字。
  ——他对燕炽的态度尤其尖锐,任何正常人都会受不了他的态度离开。
  但燕炽没有。
  江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盘腿坐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后腰靠着沙发,下意识抚摸着微隆的小腹。
  大概是有了宝宝,他脾气中的尖锐被磨平,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除了昨天晚上被燕炽的副人格惹怒了之外。
  江挽敛着眼皮若有所思了片刻,撑着茶几站起身:“我累了。”他不想谈论这件事了。
  “哥哥,”燕炽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江挽身形一顿,燕炽听上去有些冲动,“我真的很爱你。”他说完微顿,稍微冷静下来,轻声:“我一直在等你回头。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江挽没有回头,两秒后才说:“我不想开始一段新感情。”
  “没关系。”燕炽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我会等你。”
  江挽轻轻点头,推开房间的门。他没有随便找借口离开,孕期嗜睡,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了,想睡会。
  但他刚关上门,又忽然想起房子被匆忙卖出去之前奶奶被仓促封存起来的遗物。
  奶奶的遗物都放在她房间的密码箱里,前段时间他一直忙,这段时间房间一直有人住,因此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动那些东西。
  他记得老太太每年他生日都会给他拍照,洗出来和她早逝的两个亲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江挽踌躇了两秒,还是打开了门,当着燕炽的面进了主卧,在封存起来的遗物里找到了一个大相册,带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