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
义务教育，究竟是什么……？
这个词听起来似乎是什么很普通很寻常的词语，但是，对安娜来说却很难理解。
义务，很容易理解。
教育，也很简单。
两个词都是很常用的词汇，但是组合起来，安娜就听不懂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教育呢？
知识、知识这种东西可是再昂贵不过的东西了啊！
“诺伊，和我一起去未名湖散散步好吗？”
电影里的画面还是那样的精美，诺伊和他的股票们依旧那么养眼，周围的贵族小姐们甚至捂住了嘴发出了激动克制的呼声。
但安娜却很难集中注意力。
她在想她过去贫瘠的14年人生和灰暗的未来。
她出生在一个最普通的平民家庭——也就是所谓的穷人家、贫民窟，但和普通家庭更不同的是，她的母亲是个妓女。
父亲是码头的搬运工，但他有酗酒的习惯，那点工资喝酒都不能喝痛快，更不用说养育起家里三个孩子。
于是他就让母亲去接客。
安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母亲接客，父亲收钱，钱一到手，他就会全部拿去买酒喝。
母亲长得不错，因此她的客人不少，父亲能喝到的酒也越来越多，慢慢的，他开始打人。
打母亲，打孩子。
然后母亲怀孕了。
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不知道是因为她是野种，还是因为怀孕后就不能接客赚钱的缘故，父亲逼迫着母亲将孩子打掉。
母亲反抗着，就像曾经无数次反抗着被迫接客那样，她的反抗在被打得奄奄一息后停止了。
她决定打掉肚子里这个未成型的孩子。
太苦了，这个世界太苦了，没有必要诞生再这样的世界。
但安娜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底层是个消耗品，虽然很低贱，但法律上是不允许堕胎的，想要堕胎只能用“意外”。
摔倒、踢打、猛踹……
安娜出生了，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意外”，安娜出生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上。
父亲很不喜欢她，因为安娜不仅仅是大概率是野种，更因为她耽误他喝酒了！
或许是在母亲肚子里时的顽强让父亲有了顾虑，害怕她是什么恶魔的转世不敢掐死她，只能将她丢了出去。
安娜没有光明天赋，因此无法被送去光明神殿，只能随便找个地方丢掉。
但是哥哥姐姐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找了回来。
父亲厌恶她，母亲对她总是充满了愧疚和难过，以及胆怯。
安娜是个怪物，那样频繁的“意外”都杀不死她，她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啊！
但是哥哥姐姐们却很疼爱她，他们照顾着她，努力为她省下食物。
安娜的前七年过得并不好，饥饿、寒冷、疼痛和劳累如影随形地折磨着她。
人生最幸福的那一瞬间，大概就是在收到皇家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她欣喜若狂，灰暗的人生好像终于出现了光明。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恶魔，她不是什么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恶魔！
她只是天赋好了一些、不，她的天赋好极了！！！
但她快乐幸福的时光也只持续了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
她终于能填饱肚子了，但她的父亲越发变本加厉地对她进行索求。
一箱又一箱的金币被送到她的面前，然后被父亲拿走。
他喝到很多昂贵的酒，但哥哥姐姐和母亲的生活似乎没有多少的改变。
他们依旧要干着很繁重的活，赚取微不足道的生活费，虽然不需要再交税，但也只是能填饱肚子。
这样就够了。
安娜劝解着自己，像她们这样的人，能填饱肚子不就是最大的梦想了吗？现在已经实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安娜试图去满足，但高昂的花销让她惶恐害怕不已。
这些钱……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但她真的能还上吗？
安娜不知道。
自从上了学之后，安娜就很少回家了。
哥哥姐姐们陆续结婚，安娜虽然很有出息，但他们的哥哥姐姐都没什么天赋，结婚的对象也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
——但至少和比以前的生活好了很多，母亲不再需要出去接客，他们能吃得饱饭，穿得起保暖的衣服，还能住在不漏风不漏雨的安全的房子里，没什么比这些更令人幸福的了！
但安娜有时候还会恍惚，这真的是她所期望的生活吗？
安娜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快乐。
为什么呢？
大概是……
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宛如镜花水月一样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
金币不是她自己赚的，地位不是凭借努力得来的。
她只是从唯唯诺诺的贫民窟女孩安娜变成了皇家魔法学院里的底层安娜罢了。
换了一个环境，看似什么都拥有了，但实际上她依旧是那个安娜，甚至在这个环境里，她连会给她爱的照顾的哥哥姐姐都没有了。
“义务教育……”如果当年她上的是义务教育的小学，而不是皇家魔法学院，现在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她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并没有再深入地去想。
上着不需要钱的学，她会很努力地学习，渐渐成为有用的人。或许不会像在皇家魔法学院这样进步神速，但是努力是不会辜负人的！
寒暑假的时候努力去赚钱，或许赚不到多得数不过来的金币，但也能挣到一些钱。
没有大额的花销，一点点地计划着如何省钱存钱。赚的虽然是铜币，但也只需要花铜币，还不需要各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情往来。
她每周都会回家，能看到哥哥姐姐，有妈妈给她梳辫子，爸爸喝醉酒打人的时候她也有力量能阻止他。
只是“随便想想”的想象，突然就成了冲垮堤坝的洪水。
但是，安娜在决堤前一秒，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假设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虽然不太清楚“电影”是什么，但想来这些都是假的。
义务教育、1金币能吃遍一条街的物价、干净到好像会发光的马路……大概都是想象出来的。
“哗啦啦……”
手中的塑料袋发出了一阵响动，安娜摸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满满一大桶的爆米花吃完了。
她低头，本是想惊讶于自己的沉迷，“30铜币”这样的字眼却再一次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等等，如果那些都是假的，那么她手里的这个30铜币一桶的爆米花又算什么？
这时，电影画面里，诺伊和莫娜亚的约会地点就定在了电影院，巧合地撞见了“路过”的爱德华，一场修罗场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贵族小姐们攥紧了拳头，看得目不转睛，情绪被牵动着，恨不得冲进去提自己支持的那支股战斗。
安娜也握紧了拳头，脸蛋激动得泛着红晕，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一副激动难耐的模样。
但令她激动地不是修罗场快打起来的紧张氛围，而是背景里出现的价格标签。
热狗（原味15铜/根）
热狗（玉米味15铜/根）
热狗（奥尔良脆骨20铜/根）
热狗（黑胡椒味20铜/根）
爆米花（小）15铜/桶
爆米花（大）30铜/桶
快乐水15铜/瓶
摩卡咖啡60铜/杯
……
不得不说，电影院的利润大头就在这宛如抢钱一样的价目表上。
作为背景，它很不起眼，观众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修罗场上，小部分在食物上，至于价目表——无人无津。
但安娜偏偏就注意到了。
在一大片的文字中，看到焦糖味爆米花（大）30铜/桶的时候，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