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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历史军事 > 长河遗梦 > 春天的风
  上话说道:滕县失守,岳太文只能临时调整作战计划,急到运河南岸作战阻止日本人继续向枣庄前进,在榴弹炮炮火下,日本人放弃渡河,王断红迷茫的情绪被越放越大。
  长椅上坐着一排排人,他们坐的姿势各色各样,身上的衣服也各色各样,有的人国军军装,有的是八路军军装,有的人穿着一身长衫,几个人不时笑着小声交谈。
  一个人缓缓推开门,手中握着一张纸,他脸上带着笑对众人轻轻一点头,便大步朝着远处走去,当他走到两列长椅间隙时,所有人纷纷抬起手鼓起掌来,马列的相框挂在讲台后的墙壁上,他缓步走到讲台前,将纸轻轻放在桌上,抬眼望着所有人,掌声渐息,讲台前的付其参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不好意思各位,来的路上看着咱们民兵在那训练,每个人那手里拿着一杆红缨枪,就没忍住,驻足看了一会,所以迟到了,我应该在这里等大家都,结果让大家在这等我了,实在惭愧。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一个国军军官站起身抬起手一挥喊了声“净整那外道话”,付其参垂目哼哼一笑,双手搭在桌上,抬眼望着台下所有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那么我宣布,晋察冀省委召开的第一次边区党代表大会,正式开始。
  台下的人纷纷抬起手鼓着掌,付其参微微抬手一落,眉毛动了动缓缓走出讲台,他走下台阶站在两列椅子前面,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在去年年末啊,党中央决定让我们留在五台山地区,创建抗日根据地,那个时候,我们留在这里的同志只有两千多人,当然成果大家都看到了,已经有几万人的武装力量,当时我就和那些负责发展和组织武装力量的人说,你们得有从无到有的本事。
  付其参笑了笑,缓缓后退几步将手撑在讲台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那什么是从无到有呢,当时我就说,现在手底下没有兵,你们不拉队伍,去了战场就是光杆司令。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付其参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每说一句便落下一个指头,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现代战争无非靠的就五点,武器,战术,民心,组织,宣传,所以当时他们就很纳闷,说司令员,你让我们拉队伍打仗打游击,可哪有人啊?
  #付其参(中年)我就说啊,人遍地都是,可这晋察冀地图,随便揪出一块来,那就是成千上万的人,就要看你能不能组织起来,有没有能力把他们凝聚为革命力量,而完成这一点,最重要的一个条件,那就是民心,总说大多数百姓们是看局势的,哪方有利于他们,或者是哪方能赢,他们才会跟着你,实质上,他们才是最关键的,他们跟谁,谁就会赢。
  白色的屏风映着几个跳舞的身影,她们的影子将圆扇一抬,握在手中微微晃动,她们张开双臂,半蹲着身子跳着阿波舞,一阵阵风将屏风顶上的布条帘子吹得左右摇晃,一个日本军官腰上别着长刀在幽暗的走廊中前进着,走廊两面是一扇扇屏风,每扇屏风都是一幕幕不一样的魔乱舞。
  暗红色的光线划过那个日本军官的侧脸,身边走过一个个醉醺醺的日本兵,他侧头微微一看,两个人坐在房间里,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西装,另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长衫,穿长衫的人抬眼默默看着站在面前画着白面舞动的日本人,他的手搭在桌上,手指微微搓着白色的酒杯。
  身边的人脸上带着笑仰头看着,身体左右摇晃着,不时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不停抬着手说道。
  “喝啊,光看着不喝有什么意思?”
  穿长衫的人微微侧头看向穿西装的人,眼珠动了动,他的嘴角逐渐勾起,手指微微蹭着杯壁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廖翻译,这不好吧,等吉村长官来了一块喝吧。
  廖翻译听罢笑了笑,抬起手一拍尹行之的肩膀,又用手不断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开口说道。
  “李先生,没把咱当自己人是吧,都自己人,客气什么,喝呗。”
  尹行之赶忙笑呵呵地抬起手来回摆着,几个扭动身体的日本人影子被光线拉长,映在两个人的脸上,一阵阵风将屏风前几根白布条吹得向一边起伏,一个黑影映在二人中间。
  廖翻译脸喝得通红,手依然和尹行之推搡着,笑呵呵地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一个日本军官垂目默默望着他,廖翻译瞪大眼睛,一下松开尹行之的手,转身趴在地上,颤声喊道。
  “吉村长官…”
  尹行之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舞动的人影也消停下来,站的笔直,廖翻译站起身走到吉村身边,小声说道。
  “长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李先生,绝对的大东亚共荣思想贯彻者,是开杂货铺的,不仅皇军去他的店不收钱,还多次主动将店铺里的粮食提供给行军队伍。”
  吉村缓缓走到桌前坐在蒲团上,侧头看向尹行之,对着他微微一点头,廖翻译眼珠动了动,缓缓低下头后退至角落,尹行之露出一丝微信,缓缓拿起桌上的杯子,微微一抬便仰头一饮而尽。
  吉村侧头一撇他,哈哈一笑,缓缓抬起手来回晃了晃,二人脸上的人影又舞动起来,尹行之侧头看向吉村,用蹩脚的日语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为今天能与长官见面,自学了日语,若不标准,还望见谅,毕竟我是来加入的,那就要融合你们。
  吉村的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哼哼一笑侧头看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看得出来,李先生是诚心诚意与我们交朋友,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尹行之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吉村,又扭回头去,缓缓抬起手握住桌上的酒瓶,朝着吉村面前酒杯里倒着酒,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寅云自小就长在一个下人的家庭,可是您知道的,世道乱,没人会安分当一个又苦又累的奴隶,就多次逃跑,但是都失败了回主家让人打一顿,直到皇军占领了北平,我才有机会趁乱跑去哈尔滨,说起来,我要感谢你们,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当奴隶。
  吉村侧头默默望着尹行之,微微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尹行之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可能是我前半辈子太苦了,在哈尔滨碰上了些贵人,赚了些钱开了店铺,和他们关系还可以,他们给了我一个海外渠道,为店里低价补充粮食,一次大约能进个几百担,虽说对于你们来讲是九牛一毛吧,但是维持一个部队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是中国人,接触你们的敌人很方便。
  吉村愣了一下,一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他挪动着膝盖面向尹行之,直勾勾盯着他,开口说道。
  “那你求什么?”
  尹行之侧头看向吉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乱世之道,不就求个当权者的庇护与钱财,吉村先生应该能满足吧,说实话,我当了那么多年奴隶,上等人的生活,还没体会过,我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变成我的日常。
  吉村侧头默默看着他,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微笑,他哼哼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牙齿,抬起手握住尹行之的肩膀,开口说道。
  “那就让我看看李先生能否真正帮到我们吧。”
  说罢,吉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便缓缓站起身走向远处,那几个跳舞的日本人缓缓对着吉村的背影一鞠躬,吉村双手一拉门,便大步走远,廖翻译眼珠动了动,快步走到大门前左右看了看,将大门一关,迈着碎步跑到尹行之身边,侧头朝着身后一看,笑着说道。
  “李先生可以啊,居然隐藏着那么大的资源。”
  吉村大步在走廊之中前进着,几个日军军官从屏风后走出大步跟在吉村身后,吉村抬起一根手指,开口说道。
  “给我挖出来这个李承运是什么来历,以及他背后的资源究竟依靠于谁。”
  尹行之侧头看向廖翻译,眼珠动了动,缓缓从兜里拿出两根烟,将其中一根放进嘴里,另一根烟递廖翻译,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廖先生的钱我会及时送到,谢谢你来做这个媒。
  廖翻译一点头接过烟,放进自己嘴中,两缕白雾在二人头顶缓缓蔓延,昏黄的光芒照在二人背影,只听得廖翻译的声音传来。
  “李先生为人厚道,帮某平事,还无偿让某在店铺蹭吃蹭喝,某牢记于心。”
  尹行之将香烟夹在指尖,嘴中吐着烟雾,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他侧头看向廖翻译,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廖先生,还需您提点一番,此次送粮大约几何,我心里好有个数,供给部队因何所需,也好一次性给吉村长官送到他心里的预期,我若受军部庇护,廖先生受益无穷。
  廖翻译的手指微微搓着香烟,侧头看向尹行之,眼珠动了动,二人面前舞动的日本人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如同鬼魅一般,圆扇胡乱挥动着,一张张白面黑唇极速划过,廖翻译一清嗓子,将烟放嘴中一吸,烟头发出嘶嘶声,火星缓缓后退。
  伴随着日本人的影子舞动,一队队日军士兵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缓缓前进着,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抱着胸口站在几架电台之中。
  坐在桌前的尹行之身影消失了,紧接着,廖翻译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只剩下架在烟灰缸上的香烟仍然冒着丝丝缕缕白雾。
  一个人的背影在走廊之中前进着,他手中握着一张纸垂在腿侧,幽暗的长廊,一扇扇门缝里透出丝丝缕缕白光,他缓缓抬起手一敲门,开口说道。
  #白复成李先生,我是白复成,前线急报!
  一阵阵白光划过白复成的脸庞,他缓缓抬起手一握门把手,推开门大步走进房间,只见李宗仁的背影坐在桌上,窗帘随着发起伏着,白复成缓缓开口说道。
  #白复成庞炳勋司令来报,日军在临沂炮火连天,五个步兵团即将顶不住日军进攻,望李先生尽快派兵支援,三月…
  没等白复成念完,李宗仁猛地抬起胳膊,白复成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李宗仁的背影,李宗仁缓缓侧过头,窗外的白光将他的脸模糊成黑影,他开口说道。
  “白参谋,我知道你对情报电台方面是专家,我让你查的一个叫承运落款的人发来日军将进攻临沂的情报来源有眉目了么?”
  白复成眉毛动了动,缓缓低下头去,李宗仁缓缓扭回头去,房间里传来他的叹息声,白复成一抿嘴,小声说道。
  #白复成只能确定情报不是内部来源,至于发出地与何人根本搞不清楚。
  李宗仁走下桌子,缓步朝着窗边走去,窗帘起伏着,模糊着他的侧身,风声呼啸,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
  “若再增援,日军可能乘虚而入,从东北调兵来打,为了防守,眼下已经无兵可调了。”
  尹行之坐在黄包车上,空中飘散着密密麻麻的雪花,雪花落在尹行之的衣服上,车夫的脚步踏进雪堆里,寒风呼啸着,伴随着黄包车停下,尹行之走下车,抬眼看着面前的建筑,建筑中央挂着一个木牌匾,写着“共荣杂货铺”。
  身后的黄包车被车夫拽着跑远,尹行之缓缓走到厚厚的褥子垂下的帘子前,他抬起手一掀帘子,走进房间中,炉子上放着一个水壶,房间四面的木柜上摆着各种商品,角落堆着几石粮食。
  他缓缓走到柜台前眼珠动了动,抬起手敲了敲桌子,便将围巾挂在衣架上,缓步走到柜子前,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艰难地将柜子一挪,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啦声,只见柜子挪开的地方出现一个暗门。
  尹行之蹲下身,在地面的暗门上敲了几下,只见暗门被一只手缓缓推开,尹行之眼珠动了动,缓缓将腿挪进暗门里,伴随着尹行之整个身体下去,后门走出来一个穿着厚袄的人。
  那个人走到柜子前,将柜子推了回去,他看着柜子上凌乱的商品,抬起手收拾着,一个人影被门外的光线拉长映在柜子上,那个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门口说道。
  “哎,老板,欢迎,想买什么?随便看看。”
  尹行之扒着木梯向下挪动着,脚步一下落在地上,缓缓转过身看向远方,阴暗的环境,只有几缕微弱的黄光看清楚人影,只见几个土洞蔓延的空间,几个人耳朵上带着耳机,坐在电台前。
  他缓步走进一个土洞里,丝丝缕缕黄光照耀在坐在电台前的人的头顶,尹行之缓步走到他身边,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那个人缓缓摘下耳机侧头望着尹行之,尹行之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已经通过廖翻译见了吉村,吉村要我们准备粮食,你去和他们联系一下,准备百石粮食装车,一会叫咱们的人化好妆,穿得破烂点,我陪着你们去他们的参谋本部送粮。
  那个人微微点了点头,尹行之松开手,指向电台,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我从廖翻译嘴里套出日本人惧怕苏联人插手东北事宜,不会动兵,所部只有正在攻打临沂的那些人,不会再变,你给李宗仁发电报,简略点,免得被人察觉。
  那个人点了点头,缓缓将耳机带回头顶,他的手指摁住发报键,滴滴嘟嘟的声音传来,画面被摇摇晃晃拉远,尹行之的长衫随着发左右摇摆。
  白复成双手抱着胸口站在房间中,面前摆着一个个电台,滴滴嘟嘟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一个电台红灯亮起,坐在电台的人瞪大眼睛,猛地一捂耳机,眼珠左右动着。
  他一下拉开一旁的抽屉,翻开密码本看着,白复成垂目望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缓缓俯下身看着他在纸上写着,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眼睛也逐渐瞪大了。
  在那个人将笔远离纸张的一瞬间,白复成一下抬起手抓住桌上的纸,瞪大眼睛看着上面写着的几个字,声音发着颤念到。
  #白复成日军…南动而北不动…
  坐在电台前的人侧头看向白复成,开口说道。
  “长官,还是他,发报节奏没变,我没写完,末尾还是敲了自己的代号,承运。”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大步冲出房间,李宗仁坐在桌前,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伴随着一阵推门声,李宗仁眉毛动了动,侧头看向门口,只见白复成抬起手中的纸,在半空微微摇晃,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
  #白复成总司令,情报来了!还是那个承运发的…
  李宗仁瞪大眼睛,一下站起身跑到白复成面前拽过他手中的纸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气息愈来愈重,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这个承运前几次送情报都是准的,这次也一定不例外,既然他能掌握密码本,这便没什么顾及了…”
  李宗仁哼哼一笑,一下将手中的纸条塞进兜里,眼珠一偏看向白复成,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前方,大声喊道。
  “白参谋,立刻发电报给张自忠,让他率领预备队增援临沂!”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敬礼,大喊一声“是”,便转身朝着门外跑去。李宗仁默默望着白复成的背影,在远去后,双拳猛地抬起,咬着牙大喝一声。
  “哎!好啊!”
  白复成的背影在走廊中大步奔跑着,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形成重影消失了,走廊风声阵阵,电台的滴滴嘟嘟的声音逐渐响起。
  “1938年三月,由于情报送达,李宗仁不再犹豫,通电张自忠支援临沂战役,在沙岭打出第一个胜仗,歼灭四千余人。”
  金花花躺在床上,后脑勺枕在双手上,她闭着眼睛,额前的发丝不时随着风微微摇晃,一个人清脆的“哎”声从耳边传来,金花花缓缓睁开眼睛,王断红的脸庞在她眼前笑嘻嘻地望着她,只见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难得有假期,要不咱们两个出去?
  金花花眉毛皱了皱,望着王断红的脸庞形成重影又清晰,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侧过身去,胳膊垫着脑袋,开口说道。
  #金花花拉倒,你自己出去,我可不跟你炸鱼关禁闭了。
  王断红又跑到金花花面前,躬下身望着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炸鱼,我也不想回家,咱们两个出去逛逛?
  金花花望着眼前的脸庞,她重重打了个哈欠,面前的脸颊模糊下来,她缓缓抬起手,用手指一推王断红的脑门,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自己折腾吧。
  王断红捂着自己的脑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下抬起手一握金花花的两腮,边哈哈笑着朝远处跑远,落下一句话。
  ##王断红(少年)下次啊!
  金花花瞪大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侧头看着门口,王断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一下躺回床上,默默望着天花板,她神情格外复杂,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在丛林之中奔跑,面色惊恐不时侧头看向身后,耳侧的发丝随风缓缓起伏。
  金花花眉毛紧皱缓缓闭上眼睛,几个黑白色的身影手中端着土枪对准金花花站在崖边的身影,伴随着枪声,金花花的身影消失不见,她一下睁开眼睛,垂在床铺上的手不断发着抖。
  王断红的背影大步奔出校门,一个人手中握着自行车把手站在墙壁前,他望着王断红身影,“哎”得一声,一阵阵风拂过他头顶的发丝,让他的发丝翻腾着。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一旁,只见于先词站在一个自行车前,抬起手对她挥着,四面的树木开了白色的花,几片花瓣如同雨水般斜斜地划落,王断红缓缓走到于先词面前,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在这待着干什么?
  于先词望着她,脸上带着些笑意,抬起手一拍自行车的后座,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上来,带你去个地方,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花瓣落在二人身上四处,头上,衣服上,王断红发丝之间挂上了白色的花朵,王断红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后座一翘腿跨了上去,于先词哼哼一笑,握住自行车的把手。
  伴随着自行车清脆的叮铃声响起,只见街上划过二人的身影,王断红侧坐在自行车座位上,默默看着前方,双脚贴着地面微微摇晃,于先词的手指不断拨着铃铛,街上两侧的树木开遍了五颜六色的花,空中飘荡着密密麻麻的花瓣,斜斜地划过二人身侧。
  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突然间大喊一声。
  #于先词(中年)妹!你坐稳了!
  王断红愣了一下,只见于先词的双手缓缓松开自行车把手,一阵阵风泛起二人的发丝,王断红“哎”得一声,一下抬起胳膊揽住于先词的身体,大喊一声。
  ##王断红(少年)你可别掉下去了!
  风声呼啸,于先词缓缓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起来,王断红抬眼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二人身上衣服的褶皱随风不断发着颤,于先词身体在自行车上左右摇摆,嘴中“呜呜”叫着,花雨如同铺面而来的沙尘暴,打在二人脸上。
  王断红一脸担忧,左右看着,不时抬起另一只手来回擦着脸上的花瓣,于先词的手指在半空如同弹钢琴一般起伏着,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这就是革命的方向,等到你有足够的毅力,即便你将手放开!它也会把你指引到正确的方向去!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着歪歪斜斜移动的自行车,于先词缓缓垂下手握住把手,脚使劲蹬了起来,王断红的发丝被风带着朝着一旁倒去,发丝在眼帘摇晃着,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自行车在街上快速穿梭着,白色的花朵在树上沙沙作响,几个行人背着手仰起头看着树上的花朵,于先词看着前方摇摇晃晃极速推进的景象,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革命是不分国籍的!孙先生曾经说过,凡是血流炎黄,都是中华人!曾经有很多人说!我们为了让自己的故乡变得更好,愿意奉献自己一切!你觉得他们又为了什么呢!有很多人已经死了!革命之所以浪漫,它与我们心中最美好的爱是同源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为它而前赴后继!
  白灿灿的圆日在树杈之间缓缓移动着,自行车的轮子在高大的绿草丝之间转动,绿草丝之间的白花随着风摇晃,王断红坐正了身体,双手揽着于先词的身体哈哈大笑着,清亮的笑声在草原中久久回荡。
  于先词微微侧头看着王断红笑脸,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笑,二人的发丝在风中起伏着,远处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远看凹凸不平的绿海中,二人的身影格外渺小,车轮上沾着些泥泞,于先词一下将自行车刹住。
  二人走下自行车,车子翻倒在绿海中,车轮依然旋转着,二人衣服起着涟漪,在草原中缓缓前进着,四面是层层迭迭的山峦,白日在草原尽头不时将云朵拉向自己。
  二人的脚步穿梭在高大的草丝之中,草丝在二人腿侧左右摇摆,风声呼啸,远处几个穿着深绿军服的军官手中握着地图,不时指向远方。
  一个军官侧头看向远处走来的两个人,连忙向前几步一敬礼,于先词又板起脸,微微一点头,便和王断红朝着远处走去,熙熙攘攘的人声与嘈杂的叮叮咣咣的声音愈来愈重。
  于先词抬起手一拍王断红的肩膀,抬起手指向前方,侧头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看那。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顺着于先词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峦之中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她愣了一下,猛地大步跑到草坡边缘朝下看去,只见一堆人身上扛着担子,筐里放着密密麻麻的石头。
  于先词抬眼望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屈下身坐在草丛中,他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平,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是在建的滇缅公路,为了防止日军切断咱们国际运输线而修建,来修的人全是百姓,没有工钱,基本都是妇女,孩子,老人,政府给的工期仅有一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每天基本上都会死人,不是掉下去了,就是活活累死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地方,只有无尽的悲痛,因为作为一个政府,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他们,却要任由他们前赴后继牺牲,正因为他们是自愿的,甚至他们比党内的所谓革命者还要革命,这才是更悲哀的。
  王断红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一个妇女手中握着锤头坐在石堆前敲着,一个幼儿背在身后的布袋中,幼儿睁着眼睛,手在半空来回抓着什么。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单膝跪在地上,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破衣服,抬眼望着站在目前的老妇,露出一丝微笑,嘴张开时,牙齿缺了,他抬起手握住老妇被乱石划出口子的胳膊,用从衣上撕下来的破布绑在伤口上。
  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用手在干燥的土堆中不断扒着,手指从土堆中再拔出时,土块已经被指尖渗出的血染成泥泞,他们的脸上带着风干的眼泪,几个大人抬着箩筐掠过他们身后,几只渺小的白蝴蝶打着转穿过孩子的指尖,再离开时,白色的翅膀沾上了点点血迹。
  王断红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于先词身边,眼神格外复杂。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爬上坡,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走去,王断红侧头看向那个人的背影,额前的发丝随风微微摇晃。
  那个一瘸一拐的人走到几个看地图的军官身边,那几个军官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那个人连忙双手合十不断点头道谢,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看着那人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缓缓抬起手一挥,一个军官赶忙迈着碎步跑到于先词身边躬下身,问道。
  “怎么了长官?”
  于先词抬起手朝着远方一指,开口问道。
  #于先词(中年)那人怎么回事,怎么走了?
  军官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于先词手指的方向,草原中,那个人的背影走得摇摇晃晃,军官“哦”得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长官,他呀,他天生残疾,家里有个不能自理的老父亲,每天下午都要走一趟,说是去喂饭,晚上他便回来了。”
  于先词微微点了点头,手抬起挥了挥,那军官一点头“哎”得一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侧头看向王断红依然盯着远方看的眼睛,抬起手一挥,王断红一眨眼,看向他,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希望这条盘旋的公路能让你不再迷茫,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与孩子吗?
  王断红侧头默默望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身体缓缓后仰进草丛中,于先词的背影被头顶的白光模糊成黑影,王断红缓缓抬起一只手,看着指间透来的丝丝缕缕白光,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刚在自行车上为什么叫我妹?
  王断红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白光下的手掌,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坐在自行车上,伸着双臂,哈哈大笑着,移动的身影形成重影,王断红缓缓将手垂下,侧头看向身边,只见于先词躺在草丛中侧头望着她,几根草丝在脸颊前摇摆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陈老师说,你是我师妹。
  白色的云朵在昏黄的天空扩散着,王断红笑了笑,缓缓扭回头去望着天空,双手搭在腹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小的时候,我总是追问我的父亲,我们到底是哪国人,英国?缅甸?葚福?中国?可是他只是含糊不清的说,类似于立场在中国人这边。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双手杵着拐棍,咬着牙低下头哽咽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于先词侧头默默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中国有很多块领土都被割让出去了,他们也说汉文,识汉字,其实很多时候,人总是和自己过不去,你只要心里认定自己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在满是黑烟的空中起着涟漪,王断红侧头望向于先词,二人相视一笑,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其实来境内后,我便听说过你了,说你高深莫测,说你是委座的替身,有人还叫过你小委员长,也听说了你妹妹的事情,真的好样的,我很崇拜她。
  河面波光粼粼,几水波荡漾,抹红绿灯星火映在河面缓缓朝着远处飞去,于先词哼哼一笑,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们把我想得未免可怕了些。我的妹妹怕疼,小的时候摔上一跤要哭很久,她也是极富想象力的,觉得中国会有美国那样的高楼大厦,英国那样的空军…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纸飞机嘴中呜呜叫着,两侧的窗帘随风起伏。于先词脸上带着微笑,草丝在身侧左右摇摆。
  #于先词(中年)从小就对这些极感兴趣,睡前都是我跟她讲那些革命故事她才能睡着,我记得有一次,讲到一些不怎么彻底的革命,她竟从半梦半醒中精神起来,大声喊,这是哪个老封建写的!居然还想靠列强拯救清朝!大傻瓜!就应该推翻它!
  于宝茵身上披着北伐时期的军服,手中握着枪在屋里又蹦又跳,又猛地转过身将枪指向远方,嘴唇微微动着,脸部逐渐形成重影,她仰头哈哈笑着。
  白色的花朵落在地面上,被一只手捻起凑在鼻下闻着,王断红侧头望着于先词,哈哈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思想成熟的真快,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却一直在纠结自己的归属在哪里,就像是不久以后要死了似的。你也不像他们说得那样,让人难以接近,甚至某些方面比那些人还要天真。
  于先词听罢哈哈笑了起来,侧头看向王断红,二人早已肩碰着肩,二人共同望着天空,随着画面被摇摇晃晃拉远,二人的身影深埋进草丛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于先词一句轻声的呢喃。
  #于先词(中年)是吗…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可能是被你带坏了吧,毕竟,你是个赫赫有名的山大王。
  风声呼啸,无数双手握着锄头砸在石块上,石块伴随着阵阵巨响碎了一地,草原的绿海翻腾,二人的笑声形成阵阵回音在天际回荡。
  几个日本兵站在几个建筑前,他们听着远处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纷纷侧头看向远方,只见铁栅栏外,几辆板车推着一堆麻袋缓缓走来。
  那几个日本兵见状,连忙快步冲向栅栏外,只见尹行之手微微一晃,几辆板车逐渐停下,尹行之走到铁栅栏前,双手抱拳用蹩脚的日语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这里是参谋本部吗,吉村长官在吗?在下李寅云,受吉村长官的命令,来送粮食来的。
  那几个日本兵互相看了看,嘴里呜哩哇啦一通,狞笑着越过铁栅栏,抬起手推搡着尹行之的胸口,尹行之左右看着,连忙后退着抬起手来回摆,开口说道。
  #尹行之(中年)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讲文明是皇军的日常礼仪!在下是来送粮的,是我日本话不好你们听不懂吗?
  吉村从一处房间中走出,看着铁栅栏外吵闹的日本兵,和板车上的几个麻袋,他一下抬起手,大喝一声。
  “混蛋!你们在对李先生做什么!”
  那几个日本兵听见身后的吼声纷纷缩回身子,抬眼直勾勾瞪着尹行之后退回栅栏,吉村赶忙跑出栅栏,侧目看着板车上成堆的麻袋,连忙微微一鞠躬,开口说道。
  “李先生受惊了。”
  尹行之连忙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向板车上的粮食,笑着说道。
  #尹行之(中年)吉村长官,事实证明,我可以帮到你们,请问,我需要的庇护与上等人的生活,长官可以提供吗?
  吉村走到板车前,拔起腰间的小刀对着麻袋一划,他看着满满一麻袋的糙米,抬起手一抓,来回搓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向尹行之,开口说道。
  “李先生,说笑了,什么上等人上等人,咱们是同类人,朋友。”
  尹行之哈哈笑了出来,连忙走到吉村面前,双手握住吉村的手,吉村见状,抬起另一只手拍着他的手背,开口说道。
  “从今天开始,李先生如果遇见什么麻烦,尽可以来找我。”
  尹行之连忙使劲点着头,哈哈大笑起来,激动地抱住吉村,手使劲拍着吉村的后背,吉村眼神有些发愣,听着尹行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尹行之(中年)吉村长官,太感谢您了,今后,您只要需要粮,您一句话,我就给您送来!李某受宠若惊!
  吉村挤出笑,缓缓抬起手推开尹行之,对他点着头,抬起手一拍尹行之肩膀,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变得有些凶恶,他抬起手对那几个日本兵挥了挥,便走进栅栏中。
  那几个日本兵见状,赶忙走出栅栏,推着板车朝前走去,尹行之满脸堆笑地双手合十在腿前,对每个路过的日本兵鞠着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