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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武侠仙侠 > 魔主的白月光 > 魔主的白月光 第7节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一个有本事的人,一个也许注定该做出宏图伟业的人
  ——唯独不是她的良人。
  褚无咎察觉到她的视线,垂眸看向她:“怎么了?”
  阿朝扭过头去不理他,看见对面越秋秋几个人走过来。
  长生珠呵呵哒:“你的小情敌又来了。”
  越秋秋原本雄赳赳气昂昂朝她走来,但看到她旁边的褚无咎的时候,就像被针刺了一下,眼睛往旁边不敢看他,整个人气势都落下来许多。
  阿朝在心里忍不住摇头。
  她看见越秋秋,就像看见十几岁时候的自己,也是轻易被褚无咎的假面目迷惑,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好,掏心挖肺恋爱脑。
  唉,好好的情窦初开,怎么就倒霉喜欢这么一个混蛋呢?
  越秋秋当然不知道衡明朝心里在腹诽什么。
  她往这边走,根本不敢看褚无咎,她绷着脸,直挺挺走到衡明朝另一边。
  有衡明朝挡着,越秋秋终于松口气,没有人察觉不对,她抬手作出脸痒痒去挠的样子,不经意地摸摸自己脸颊,没有红也没有发热,一切正常,没有失态。
  她突然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慌忙侧头,就对上衡明朝默默的注视。
  越秋秋头皮瞬间一麻,心脏紧张得缩起来,恼羞成怒发起凶来:“看什么?!”
  阿朝不打算揭穿一个小姑娘天真的小心思,她又默默把脸移回去:“没什么,我还以为你过来是有话想对我说。”
  长生珠看得“啧啧”摇头。
  天底下这么宽容大度的未婚妻,除了衡明朝这小傻子,绝找不出第二个!
  越秋秋一下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神情顿时嚣张起来,拿出一把阵旗:“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阿朝一看,是自己之前落下的阵旗。
  “这么好的阵旗都落了一地,我就说这好东西在你手里是浪费。”越秋秋翻白眼,嫌弃地把阵旗扔她怀里:“再有下次,就要你十倍灵石买回去,否则我直接扔丹炉里烧火用。”
  阿朝看着怀里的阵旗,足足七八支,越秋秋都帮她捡回来了。
  越秋秋也许暗暗喜欢着她的未婚夫婿,觉得她是个坏女人,有点讨厌她,老和她过不去,但却也会一一捡起她丢落的阵旗、骂骂咧咧但是很周全地给她送过来。
  阿朝抱着阵旗,忽然有点说不出的开心。
  虽然她的师尊在昏迷,她的未婚夫心思莫测。
  但她还有宗门,还有家,还有这些细小却真实的温暖。
  她抿起嘴巴笑,说:“谢谢。”
  越秋秋不耐地摆摆手,正想说什么,忽然广场那头响起一声怒喝:“霍肃!”
  阿朝和越秋秋同时一震,连忙望过去,就见高台上苍掌门怒发冲冠,直指阶下跪着的霍肃:“自古我人族与妖魔势不两立,你二人为我昆仑弟子,却叛出昆仑投降妖魔,背信弃义不忠不孝,我昆仑没有这样的弟子!尔等既已自昆仑除名,又安敢再来此?!”
  第8章
  云天殿前,几如黑云压覆,气氛压抑凝固。
  十日前,昆仑三子叛宗投魔,重创了昆仑万年清誉,更是对整个乾坤界仙门人族的极大打击。
  但随着昆仑三子及越来越多的人族氏族宗门选择向魔君投诚,而妖魔也停止向乾坤界的扩张,双方迎来短暂的和平,事态却渐渐变了。
  不知何时,一种更大的声音传得越来越广:允许妖魔进入乾坤界,自此仙魔划疆而治、太平共处。
  阿朝与越秋秋无比紧张望着广场,苍掌门一声质问重重砸下来,如同一座大山压下,仿佛砸得整座云天峰都震一震。
  “我师尊说…说霍师兄不是真心投靠魔君的。”越秋秋攥紧手,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掌门怎么说得这么严厉,怎么能这么说啊!”
  阿朝紧紧抿着唇,一眨不眨望着广场,从嗓子哑声挤出来:“掌门得做戏,做给天下人看。”
  霍肃仍然心向昆仑,这件事苍掌门知道,一些长老知道,衡明朝和越秋秋知道,但能让天下人知道吗?能让妖魔知道吗?能让魔君知道吗?
  不能!
  所以在这里,在全天下人的目光中,苍掌门必须把霍师兄当一个真正叛宗投魔的叛徒,严词厉色,毫不容情。
  越秋秋呜了一声,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背信弃义不忠不孝”八个大字砸下来,所有人都看见,跪在那里的霍肃浑身都震了震,像不堪承受。
  半响,他慢慢抬起了头。
  他是一个极俊美沉毅的青年,昆仑双壁,一为坚如磐石刀,二为皎若琼华剑,霍肃是昆仑首徒,峭拔之姿、泱泱气度,手握一把磐石刀,也曾压得诸宗年轻一代心服口服。
  “弟子自幼受宗门教养,却叛出宗门,背弃师长,是不忠不孝。”霍肃的声音隐约有些发颤:“弟子自知,罪该万死。”
  旁边的蔚韵婷眼目含着泪水,侧过脸,以一种哀戚的目光望着他。
  全场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望着他们两人。
  苍掌门嘴唇颤抖,眼眶也湿润起来,却毫无留情,厉声喝:“你已非我昆仑子,不必口称弟子在这里惺惺作态。”
  霍肃紧紧抿着唇,唇角干涩发裂,生生渗出血来。
  “师门虽将我们除名,但在我心中,我永远为昆仑弟子。”
  霍肃额头青筋绷起,深深低头:“掌座,弟子此来,只有一求,求昆仑应允,开琅琊密地。”
  苍掌门冷笑:“开琅琊密地,做什么?”
  阿朝远远地默默听着。
  琅琊密地,历代由昆仑为首的正道诸宗共同掌管入境密匙,乃上古遗留,是乾坤界最玄秘的一处秘境,其中珍宝无数,而传说最贵重的一件,是一种只产自上古的仙葩,无患草。
  无患草,解百病,却厌魔,食之万千无患,是传说上古最灵的神药。
  “一直有传言,魔君殷威虽然吞了上一代魔尊血罗刹的魔种,立地化神,修为进展神速,但也留下了严重的头疾,严重时甚至会神智不清,若没有良药医治,恐怕最后会彻底发疯致死。”越秋秋在旁边咬牙说:“看来这是真的。”
  那边跪在地上的霍肃果然沉声说:“魔君殷威,体内魔种不全,头疾甚重,若再无神药医治,恐怕体内魔气会爆裂而出,毁天灭地,所以我请求您与诸宗开琅琊密地,取无患草,解他之危,亦是解天下之危困。”
  苍掌门怒笑更甚:“他是魔,我昆仑斩妖除魔,如今要开秘境取神药救一个魔头,你还敢来求我,是你疯了魔,还是我昆仑疯了魔?!”
  “师尊!”柔和凄楚的女声响起,蔚韵婷终于再忍不住,抬起头直望着苍掌门,双目含泪:“您不是救他一个魔,您是救天下,是救苍生。”
  “你还敢叫我师尊?!”苍掌门勃然大怒,猛望向蔚韵婷,望着这个素日他最疼爱如亲女的孩子,心凄痛而恨,厉喝:“好!既然你叫了这一声师尊,那我问你!天下都说你与魔君苟且,我问你,你与魔君殷威,究竟有没有私情?!”
  所有人猛地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苍掌门会当众问出这样一句
  霍肃神色骤变,下意识想说什么,可凄痛而坚韧的女声却响起:
  “有。”
  蔚韵婷双目含泪,缓缓说:“师尊,弟子不愿骗您。”
  “弟子不孝。”她哽咽、又坚定:“弟子与殷威,的确是,两情相悦。”
  苍掌门如遭重创,身形摇晃。
  众人哗然大惊。
  阿朝听见许多倒吸凉气的声音,她看见越秋秋一下瞪大的眼睛,像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脑子,眼神充满不敢置信与惶然。
  她知道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的神情。
  哪怕已经做了心里准备,可真正听见蔚师姐亲口承认的这一刻,阿朝心头还是生出无穷的悲戚。
  蔚师姐,真的爱上了魔君。
  阿朝有一瞬间脑子空白,她茫然遥望着蔚师姐,想不明白。
  为什么呀?
  怎么就喜欢魔君了?为什么就喜欢上魔君了呀?
  她是她们的蔚师姐啊!是她们昆仑正道最高华温柔的蔚师姐啊!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阿朝感到一种茫然的悲凉。
  然而在这种悲凉中,她忽而听见一声轻轻的笑。
  那声音有一种看笑话似的的嘲弄,充满不可捉摸的意味。
  衡明朝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火气。
  他在嘲弄什么?嘲弄蔚师姐爱上了一个魔,还是嘲弄能与蔚师姐相爱的魔君?
  阿朝咬着牙,她不想看他,她仍直望着广场,望见蔚师姐毫无畏惧目光直视阶上的苍掌门,用一种凄楚而坚韧的语调说:“他是魔,他生而是魔,但他和别的魔不一样!他自幼被先一代魔尊血罗刹控制,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血罗刹死后,他吞了血罗刹的魔种,成了魔君,他辖制妖魔两道,可他其实不想杀人,他也不想伤害人族,他只是想带着族人离开满是黑暗死亡的妖魔界,只是想也在乾坤界有个能落脚安家的地方。”
  苍掌门听她竟还在真情切意为魔君说话,气到全身颤抖:“住口——”
  “仙魔之争绵延数万年,死了多少人,埋了多少血水尸骸,难道还不够吗?难道就非要这么永远打下去吗?”蔚韵婷却不愿停下,她像是做出了最坚定的决心,字字如泣血:“乾坤界如此广袤,如何就不能劈出一块地方让他们生活,让他们也像我们人族一样,能活在明媚的阳光下,能站在花草繁茂的大地上,而不是只能在妖魔界不见天日的尸山血海中彼此吞噬残杀——我们明明可以,可以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可以和平相处,以后就不再有仙魔之争,不再有千年万年一劫的杀戮和死亡,那难道就不行吗?”
  苍掌门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怒喝:“打神鞭何在?取我昆仑打神鞭来!!”
  众长老听得怒意勃然,但闻言也是一惊,岚月峰清微长老犹豫着劝:“掌座,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
  “你们不取,我便亲自来!”
  苍掌门一拂袖挥开劝慰的众长老,举起手,只见一道流光从云天殿中破顶而出,直直落在他手中,那是一道通体黑沉的长鞭,有木的纹理,却又有冷器的冰冷光泽,赫然是昆仑镇宗重宝,打神鞭。
  打神鞭,以域外陨星所铸,一鞭之下可裂山川,是昆仑等闲不取出的重器。
  “蔚、韵、婷!”苍掌门一字一句声音发颤:“尔若再敢胡言乱语,我鞭下绝不容情。”
  “师尊!”霍肃再忍不住喊:“师尊!!”
  蔚韵婷仰首直直望着苍掌门。
  她美丽的面庞没有一丝惧意,只是显出愈浓的凄楚,却又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坚定柔韧,像雪落在梅花上,清霜尤艳,凄美得惊心动魄。
  威严广阔的广场上,她跪在那里,缓缓折下腰身,柔弱的身段,腰间浅蓝如水的琼华剑却坚韧不折,整个人便像一株不屈艳绝的花。
  “我爱他,我也爱苍生,我不想再看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我只想求一份两全。”她落着泪,深深俯身:“弟子,愿受打神鞭,求昆仑开琅琊秘境、取无患草,求人族与妖魔议和,和平共处,此后能再无仙魔之争。”
  “……”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如遭重击,呆呆怔怔望着那跪伏的纤细身影。
  竟有如此人?
  那一刻,所有人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