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瑾茗到现在还很难接受自己当了谁的母亲，所以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是瑞恩看起来很依赖她，她只能强忍着心中异样的情绪，摸了摸他的头发。
“长得好快，变这么大了。”瑾茗说。
“嗯，我有好好吃饭，父亲说多吃饭才能健康成长。”瑞恩回答道。
他不敢抱瑾茗太久，唯恐瑾茗生厌，可又实在不想离她太远，于是他稍微放开了瑾茗，站在瑾茗的旁边，眼中的孺慕之情不似作假。
瑾茗摸着他的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瑞恩敏锐地察觉到瑾茗的尴尬，不止是他面对瑾茗的时候不知所措，瑾茗见到他时可能也跟他的心情一样。
毕竟他们算是第一次见面。
或许在他刚出生的时候，瑾茗有见过他，也有可能曾经抱过他，可是他那时候太小，没有印象，对他而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瑾茗刚要求助艾德里安，想要他找些什么话题来，好让他们不至于冷场，就听到瑞恩说，“母亲，您过得好吗？”
瑾茗怔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低下头，看到瑞恩脸上认真的表情，摸了摸他的脸说，“挺好的。”
“那就好。”瑞恩露出真心的微笑，“我一直担心您过得不好，担心您在外面受了伤，看来跟父亲说的一样，您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类勇者。”
瑞恩比她想象中的乖巧很多。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出去看看。”瑞恩说，“母亲，精灵可以成为勇者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成为跟您一样厉害的勇者。”
“嗯……”瑾茗思考了下，“或许可以？只要你努力的话，长大后离开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瑞恩兴高采烈，他很少露出这样兴奋的神情，意识到这件事后，他腼腆地笑了笑，把刚才幼稚的一面收了回去，还悄悄观察了一下瑾茗的反应，确认她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表情。
像个小大人一样。可果然还是个孩子。瑾茗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过父亲说以后精灵族的任务在我身上，恐怕我没办法当勇者了。”瑞恩遗憾地说道。
瑾茗看了艾德里安一眼，对这件事并不感到多意外。
他的目标明确，从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表明了他内心的想法，可以说他对精灵族是问心无愧的，就算是再疼爱瑞恩，也不能超过精灵族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绝对不会让瑞恩去当勇者的。
即使精灵当勇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会让瑞恩去尝试。
年幼的瑞恩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严格地要求自己，他只是乖巧地去听他尊敬的父亲的话，按照艾德里安的安排走着他的路。
艾德里安没有狡辩，他知道瑾茗都明白，再多的掩饰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瑞恩缠着瑾茗说了好久，像是要把他所遭遇过的有趣的事情都跟瑾茗说完一样，艾德里安看了看瑾茗的神情，对瑞恩说:“好了，我有话要跟你母亲聊聊，你先离开一会儿，好不好？”
瑞恩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以往他不会跟艾德里安对着干的，可是眼前的是第一次见上面的母亲，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头一次不想乖乖地听艾德里安的话。
“听话，瑞恩。”艾德里安稍微加重了点语气，瑞恩就放开了瑾茗的手，抬头望瑾茗，“等一下我们还能见面吗？”
他需要瑾茗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瑾茗愣住，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他从瑾茗的反应中就知道，她还是会走的。
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露出笑容，跟瑾茗挥了挥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母亲，我们待会再见。”
*
“瑞恩是个乖孩子，你把他养得很好。”把瑞恩支开后，瑾茗跟艾德里安走在路上，说道。
“你操了不少心吧。”毕竟那时候艾德里安什么都不懂，要把那么小的瑞恩养大，不费心思没法养得这么大这么健康。
“还好，他很听话，没让我多操心。”艾德里安说，“他很早熟，除了还小的时候吵着说要见你，懂事了后就不怎么说了。”
“我认为他大抵是随了你的性格。因为就连我也只能通过自欺欺人的方式来让自己不要太过想你，他却能忍住不去说想你。”
艾德里安说着，停住看瑾茗。
他把自己的心思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她看，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他还是想要赌一把。
瑾茗抬起眼，说:“我的性格可没他这么沉得住气，只是看起来沉稳，实则心思藏得深，知道什么东西得不到了，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除此之外，我很能知道一件事会不会有好结果，一旦知道结果是不好的，我就不会再提了。”
艾德里安沉默了，他知道瑾茗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说自己，实际上是在暗示艾德里安不要再暗戳戳地去试探了。
就和她这次来是意外一样，她从来就没有想要和他重归于好的想法。
就算他想要拿瑞恩来拴住她，可是生孩子的不是她，这么多年来她也没看过瑞恩一眼，她对瑞恩除了有淡淡的怜惜之外，其余的情感都没有。
被困住的，没办法走出去的只有艾德里安。
他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陷其中。
艾德里安露出苦笑。
“你很快就要走了吗？”艾德里安问她，他还抱着一点点期望，希望她能再多留一会儿。
性格使然，导致他没有办法直白地说出什么情话，他总是对自己要求很高，端得正经，就算是想要让瑾茗留下，他也最多只能通过一些隐晦的暗示，去表达自己的心情。
“嗯。”她只是出任务来到了这边，绕道走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在外围巡视着的艾德里安，不是特意过来的，也不该在这里待太久。
可惜瑾茗是瑾茗，不是之前失去记忆，以为两人真心相爱时的她，所以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调笑似的引他说出真心话来。
两个人之间隔着万千隔阂，没办法，也绝无可能重修于好。
瑾茗自己清楚，艾德里安也清楚。
“我会跟瑞恩好好说的。”艾德里安转移话题道，“他会理解的。”
“但愿吧。”瑾茗说道，视线往不远处看了看，很快又收了回来，假装没有发现本该离开，却依旧偷摸跟在他们身后的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