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笑道:“谢尚书不必那么急,可在贳城再多休息几日。”
谢躬正色说道:“军情紧急,瞬息万变,下官不敢耽搁时日,延误战机啊!”
刘秀又挽留了几句,便不再多劝。谢躬起身,向刘秀告辞。
等谢躬走后,刘秀也出了中军帐,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刘秀的营帐内,与刘秀新婚燕尔的郭圣通在,随谢躬一同来到贳城的许汐泠也在。看到刘秀从外面近前,正坐在桌旁喝茶的郭圣通和许汐泠一同站起身形。
前者说道:“夫君!”后者说道:“主公!”
看起来郭圣通和许汐泠已经相互认识了,刘秀向她二人摆摆手,示意两人都坐。
郭圣通识趣地回到营帐里端的隔间。刘秀落座后,立刻问道:“汐泠,你怎么来贳城了?可是澈影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许汐泠一笑,柔声说道:“主公不必担心,师姐和史夫人一切安好,并无变故。”
刘秀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许汐泠继续说道:“汐泠听说谢躬率军进入河北,便想探一探谢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便以主公眷属为名,混入谢躬的队伍里。”
原来如此!谢文东笑问道:“可有收获?”
许汐泠正色说道:“谢躬为人,颇为正直,做事刚正不阿,只是对刘玄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刘秀听得认真,许汐泠对谢躬的分析,和他的判断差不多。许汐泠继续说道:“还有……”
“还有什么?”
“谢躬的夫人,颇有心机,且聪明绝顶,是位奇女子!倘若不是女子,其成定要在谢躬之上!”
这倒是刘秀不知道的。虽说谢躬这次来贳城,有带着他的夫人,但刘秀和谢躬的夫人根本没见过面,对她这个人自然也谈不上判断。
许汐泠跟在刘秀身边那么久了,刘秀对她自然很了解。
别看许汐泠平日里柔柔弱弱,待谁都是客客气气,但实则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能得到她这般称赞,想来谢躬的这位夫人,必有过人之处。
“区区一女子,应不足为虑。”
“谢躬倒是很听他夫人的话。”许汐泠提醒道。
刘秀点了点头,做到心中有数,含笑说道:“倘若真如汐泠所言,我倒是想会会她了。”
许汐泠先是一笑,而后收敛笑容,正色说道:“汐泠这次来贳城,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刘秀说道:“如此也好!圣通在军中无伴,汐泠也正好可以陪陪她。”
他本打算把郭圣通送到中山郡的郡城卢奴,但郭圣通执意不肯,非要留在军中,陪伴他左右。
郭圣通的确很贤惠,嫁给他后,没有提出过任何非分的要求,只有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的坚持。
邓禹和朱祐也都劝过他,现在郭圣通已经是他的夫人,身份非同一般,而河北这里又兵荒马乱,刘秀的头顶上还悬着王郎开出的十万户赏金。
倘若把郭圣通一个人留在卢奴,的确不太合适,也很不安全。
刘秀经过反复思量,觉得邓禹和朱祐所言也不无道理,便把郭圣通留在军营内。
得到刘秀的首肯,许汐泠面露喜色,向刘秀施礼说道:“汐泠多谢主公!”
等许汐泠离开后,郭圣通才从里面的隔间里走出来,她将一张毛皮大氅披在刘秀的肩上,好奇地问道:“汐泠小姐是阿秀的属下?”
私下里,郭圣通对刘秀也以小名相称。刘秀笑问道:“怎么?不太像?”
郭圣通红着脸小声嘀咕道:“妾还以为汐泠小姐是阿秀的侍妾。”
刘秀仰面而笑,拉住郭圣通的手,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说道:“汐泠帮我做过很多事,堪称是我的得力帮手!”
郭圣通将头靠在刘秀的胸前,轻轻应了一声,同时两只小手环抱住他的腰身。
在谢躬告辞离去的第三天,以刘秀为首的十二万大军,由贳城起程,开始南下。
十二万大军,声势浩大,一路南下,长驱直入,所过城镇,皆不敢抵抗,纷纷归顺。
目前河北这里的郡县,基本全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
当王郎势强的时候,人们自然而然地归顺王郎,当刘秀势强的时候,人们又立刻舍弃王郎,改而归顺刘秀。
对于沿途归顺的城镇,刘秀基本上全是一个策略,不做出任何的惩处,以安抚为主。
只要不抵抗,只要肯献城投降,过往的所作所为,皆可既往不咎。刘秀的宽宏大量,让死心塌地想抵抗刘秀的地方官员更少。
刘秀军先过历乡,而后抵达大陆泽,过了大陆泽,再继续南下,便是巨鹿城。
这时候,刘秀军的探报仿佛走马灯似的,在本方的军营里进进出出,将前方的战报源源不断的传回到军中。
传回来的探报数量太多,不可能每一份都交给刘秀过目,作为主管情报的铫期,得先行筛选和汇总。
这个工作量可不小,铫期一个人,几乎是从早忙到晚,累得晕头转向。
看他一个人的负担太重,刘秀临时把冯异也调派了过去。有了冯异帮忙,铫期的负担减轻了许多,起码有了休息和吃饭、睡觉的时间。
这日,刘秀军在大陆泽南岸扎营。营寨还没有安顿好,铫期收到一份重要的情报,他拿着探报,第一时间去找刘秀。
这份战报是从巨鹿城附近传回来的,记录王郎麾下的李育和张参,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巨鹿城,现正在巨鹿城以及周边布防。
李育和张参都是王郎朝廷里的核心人物,前者是大司马,后者是大将军。此二人率领二十万大军,驻扎巨鹿城,很显然,王郎是打算在巨鹿城与刘秀部决一死战。
看罢这份情报,刘秀微微蹙了蹙眉头,问道:“现在巨鹿城的布放情况如何?”
铫期正色说道:“据报,城内有大量粮草和城防物资的囤积,另外,李育、张参还在巨鹿城周围布置了三座营寨,与巨鹿城形成联防之势!”
刘秀问道:“可有图绘?”
铫期说道:“图绘暂时还未传回,应该很快就到。”
他话音刚落,冯异便拿着刚刚传回军营的巨鹿城城防图绘进入中军帐,交于刘秀过目。
巨鹿城周围的三座营寨,呈三角形,把巨鹿城围在当中。无论哪一座营寨遭受到攻击,巨鹿城以及另外两座营寨,都可在第一时间出兵增援。
倘若避开这三座营寨,直接攻打巨鹿城,在攻城的过程中,攻方的背后乃至两翼,随时都会遭受到敌军的进攻。
刘秀看罢图绘后,将其交给中军帐里的众将传阅。
人们看罢,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不管李育和张参是什么出身,他们在巨鹿城的布防还是具备独到之处的。
三座外围营寨与中央的巨鹿城,环环相扣,互成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不宜对付。
邓禹眉头紧锁地说道:“如此布防,且有二十万大军驻守,我军想要强行攻下巨鹿城,困难重重。”
他说得还算比较客气的,以十二万,打二十万,而且还是攻坚战,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何况巨鹿城的布防还如此精妙。
众将低垂着头,一个个皆沉思不语。刘秀环视众人一眼,说道:“巨鹿城乃邯郸的北方门户,王郎军会着重布防巨鹿城,会在巨鹿城设下重兵防守,这早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还是原来的想法,直接绕过巨鹿城,直击广平郡城广平城!”
还没等在场众将说话,铫期说道:“主公,据报,广平郡的粮食几乎已经被征用光了,广平郡境内的百姓,很多都已经迁移到别处。即便我军绕过巨鹿城,顺利拿下广平城,只怕,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城,城内更不可能有粮草和物资。”
刘秀深吸口气,说道:“我已经说过了,粮草之事,我会解决,现在大家只需告诉我,在不考虑粮草的情况下,绕过巨鹿城,直取广平城,到底可不可行!”
人们纷纷起身离席,围站在中军帐中央的地图前,仔细查看。
邓禹目光深邃地看着地图,沉吟许久,缓缓开口说道:“末将以为,主公之策可行,只是,关键还要看谢躬军何时能抵达邯郸!”
谢躬麾下的三万兵马,是从司隶地区向邯郸方向发动进攻,两者之间的距离,要比刘秀这边近得多。
而且从司隶到邯郸,一路平坦,要水没水,要山没山,加上王郎把主要军力都布置在巨鹿城和邯郸城,也不会有太强的兵马去阻击谢躬部的推进。
想来,谢躬部很快就会兵抵邯郸。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以谢躬为首的三万大军,几乎没经过像样的交锋,便一路畅通无阻的推进到邯郸城外。
望着近在咫尺的邯郸城,谢躬喜出望外,命令麾下的将士们,对邯郸城发起猛攻。
他本以为王郎的主力大军都被刘秀牵制到巨鹿城,邯郸城内空虚,可一交上手,谢躬才猛然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邯郸城内,守军众多,起码不下十万之众,三万将士强攻十万大军驻守的邯郸城,这都不能算一头撞到墙上,而应该说是一头撞到钢板上。
就在谢躬硬着头皮,指挥大军强攻邯郸的时候,一名兵卒快马来到他身边,递交给他一张布条。
谢躬展开布条一看,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邯郸城易守难攻,且城内守军众多,若继续强攻,有全军覆没之危!
对于字条上的字迹,谢躬再熟悉不过,正是出自于自己夫人的手笔。
看罢夫人派人送来的字条,谢躬咬了咬后槽牙,再看看近在咫尺,但已让己方将士伤亡惨重的邯郸城,他幽幽叹息了一声,传令左右,鸣金收兵。
谢躬军来的快,打的快,收的也快。只是就这一会的工夫,攻城的将士们已付出两千多人的伤亡。
他虽然下令撤兵,但没有率军离开邯郸,而是于邯郸的城外扎营,对邯郸城依旧是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