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谢盛的这番话,李应眼睛顿是一亮,暗暗点头,易谆和谢盛不要任何的功劳,这听起来倒是不错!他转头看向付谌,后者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付谌是和成要塞的军候,他既不归县衙管,也不归郡府管,而是直接归朝廷管辖。
和成要塞是弹丸之地,军候又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他若想调出和成要塞,有更好的前途,就必须得立功。
打下被反军攻占的朝阳,在他看来就是个不小的功劳。至于是帮着易谆、谢盛打,还是帮着李应打,那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参与其中,插上一脚就行。
见付谌没有意见,李应仰面而笑,对谢盛豪爽地说道:“什么功不功的,你我都是忠于天子,为朝廷办事嘛!”
“是、是、是!”谢盛连连点头,满脸堆笑地拱手说道:“此次,还望李县尉和付军候能鼎力相助!”
李应正色说道:“让我部弟兄先休息一上午,吃过午饭,我部便对反军发起强攻!”
谢盛暗暗皱眉,你们现在人都到朝阳了,应该即刻攻城才是,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的变数!
他正要说话,易谆向他使个颜色,示意他就这样吧,以李应的为人,他能同意在今日下午攻城,已经很不错了。
又谈了一会,易谆和谢盛送李应、付谌二人去休息。
回到中军帐内,谢盛一屁股坐下来,狠狠一拍桌案,愤愤不平地说道:“李应可恶,满脑子的升官发财,又哪在乎朝廷之安危!”
易谆苦笑,感叹道:“当今官场人人如此,天下又岂能不乱啊?”
谢盛连连摇头,长吁短叹。
一上午的时间在风平浪静中过去,中午,山都县兵与和成要塞军吃过午饭,仍没有要出营攻城的意思,谢盛坐不住了,去找李应,请他即刻出兵攻城。
李应乐呵呵地看着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谢盛,心平气和地说道:“谢县尉,不必着急嘛!反军就在城内,想跑也跑不了,让弟兄们先睡个午觉,然后再攻城也不迟。”
若不是有求于人,此时谢盛真想指着李应的鼻子破口大骂。如此的延误战机,简直可恶至极。可是兵马在人家的手里掌控,他干着急也没用。
直至天到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的时候,李应和付谌才开始集结麾下的军兵。
看到李应和付谌终于要出战了,谢盛长长松了口气,他把仅存六百多人的朝阳县兵也全部召集起来,跟着山都县兵和和成要塞军,一并去攻城。
接近三千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营地,直奔朝阳而去。在距离朝阳城还有一百五十步远的地方,李应抬起手臂,命令大军停止前进。
他拢目向朝阳城头看去,城头上竖立的都是柱天都部的旗帜,至于守军的数量具体有多少,在这么远的距离看不太清楚。
就在他眯缝着眼睛,来回打量的时候,谢盛催马来到他的近前,问道:“李县尉,怎么突然停下来了?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夺回朝阳的好机会啊!”
李应瞥了他一眼,问道:“谢县尉说,城内的守军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我看朝阳城头上的守军,可不像是只有这么点人!”
其实守军有多少人,他根本看不清楚,不过竖立在城头一面面柱天都部的旗帜,让他心里颇感没底。
“李县尉,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守军的数量,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人!而且这所剩无几的守军,应大多都是伤兵,已是强弩之末!”谢盛急声说道。
李应又看了谢盛一眼,沉吟片刻,向左右下令道:“擂鼓,进军!”
随着李应一声令下,官兵阵营里立刻响起如雷般的擂鼓声,紧接着,山都县兵开始向前挺近。付谌见状,立刻向前挥手,和成要塞军也开始往前推进。
看到县兵和要塞军终于发动了进攻,谢盛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
他向左右喝道:“全军前进,配合山都县兵和和成要塞军,此战,我军务必要夺回朝阳!”
“吼——”朝阳县兵齐齐大吼一声,迈步前进。
接近三千人的大军,分成三个阵营,齐齐向朝阳城逼近过来。
站于城头上的刘秀等人看得清楚,人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以一百人,对阵三千人,此战他们已连一成取胜的希望都没有,但正如刘秀所言,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在临死之前多拉上几个点背的。
刘秀抽出肋下的赤霄剑,大声喊喝道:“此战若能取胜,我请诸位到城内喝酒,若不能胜,我等到地下再一醉方休!”
人们看向刘秀,齐声应道:“我等誓与将军同生死,共进退!”
刘秀将手中剑向前一指,喝令道:“所有弟兄,准备弓箭!”
此时也不用管什么弓手不弓手了,只要还有力气,只要能把弓拉开,就往外放箭吧!
随着城外敌军的不断逼近,人们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人们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严光走到刘秀身边,小声说道:“主公,我等在此御敌,主公可趁机走北城。”
言下之意,他们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掩护刘秀一人悄悄从北城逃走。
刘秀缓缓摇头,幽幽说道:“忠魂烈骨堆山垒,自古征战几人归!”弟兄们都愿与他同生死,共进退,而他却要一个人独自逃走,这种事,打死刘秀也做不出来。
“主公……”
“子陵不必劝我!我已经说过了,胜,我们城内见,败,地下再见!”说着话,刘秀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弓,他捻弓搭箭,将弓弦拉满,然后对准城外的敌军方阵,狠狠射出去一箭。
箭矢先是飞到空中,画出一条弧线,然后极速下坠,狠狠钉在方阵的人群里。
这一箭有没有射中人,连刘秀自己都没看清楚,他立刻又拿起第二支箭矢,依旧是射向外面的人群。
随着刘秀放箭,城头上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射出箭矢。
有的箭矢还能射进官兵人群里,有的箭矢刚飞出城墙不远就掉在地上。如此稀稀拉拉的箭射,对于三千大军的威胁,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山都县兵、朝阳县兵、和成要塞军,几乎未受到任何的阻击,便顺利推进到朝阳城的城墙前。
刘秀扔掉手中的弓箭,重新拿起赤霄剑,大吼道:“做人还是做鬼,在此一战,兄弟们,准备杀敌!”
“杀——”城头上不足一百人的守军齐声喊喝。
就在他们准备与进攻的敌军拼死一战时,突然间,由官兵的背后又奔来一队兵马。
这支兵马具体有多少人,看不太清楚,但通过扬起的漫天尘土来看,可以判断数量不少,而且队伍进军的速度极快,扬起的尘土向他们这边直扑过来。
渐渐的,准备攻城的官兵们都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闷雷声,人们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地震颤着。
人们放弃了攻城,纷纷扭头往回看。
易谆、谢盛、李应、付谌四人也不例外,望着后方快速本来的这支人马,他们不约而同地皱着眉头。作战经验丰富的谢盛和付谌不约而同地说道:“是骑兵!”
听闻他二人的话,易谆和李应满脸的莫名其妙。
骑兵?哪来的骑兵?郡府也没传来消息,说派出骑兵来增援朝阳啊!李应眼珠转了转,脸色顿是一变,惊呼道:“该不会是反军的骑兵吧?”
易谆、谢盛、付谌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舂陵反军又哪来的骑兵?舂陵军造反的时候,连刘縯的亲弟弟刘秀都没有战马骑,而是骑着一头牛,一穷二白的舂陵反军还能养得起骑兵?滑天下之大稽。
李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嘀咕道:“这可奇怪了,到底从哪来的这么一支骑兵?”
“我去看看!”付谌一催胯下的战马,直奔那支骑兵迎了过去。
等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几十步远的时候,他勒停战马,站在这支骑兵的正前方,大声喊喝道:“我乃和成要塞军候付谌,你等可是郡军的弟兄?”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骑兵队依旧是快速向前奔驰,与此同时,在骑兵队当中冲出一骑,以更快的速度直奔他而来。
马上的这名武将,头顶铜盔,身披铜甲,背后红色的大氅,胯下一匹枣红马,奔跑起来,仿佛一朵红色的云彩。
向脸上看,浓眉毛,大环眼,满脸的络腮胡须,相貌凶恶,仿佛勾魂的厉鬼。他手持一把金色的大刀,刀上挂着八只铁环,此刀名为九耳八环刀。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付谌下意识地问道:“来将何人?报上姓名!”
“马武马子张!”随着话音,那名凶恶大汉已然到了付谌近前,他连人带马的从付谌身侧掠过,同时还掠出了一道金光。
付谌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就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一直飞上空中,停顿了片刻,才急速下坠。
嘭!他落在地上,但诡异的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反而还看到一人一马立在他的不远处,诡异的是,坐在马上的那人只有身子,没有脑袋。
噗!
一股血泉从尸体的短颈处喷射出来,无头的尸体在马上摇晃两下,翻了下去,无主的马儿吓得落荒而逃。
成百上千的骑兵冲了上来,没有片刻的停顿,于无头的尸体身上践踏而过。
手持金刀的凶恶汉子连头都没回,将手中刀向前一指,喊喝道:“杀!杀光城外所有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