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天都部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先后占领蔡阳、襄乡、邓县、童陵四地,势头正劲,名声大噪,前来投奔之人的数量也随之激增。
同样的,柱天都部的快速扩张也引起了郡府的高度警惕。
太守甄阜先是向朝廷上疏,请求召回驻扎在鲁阳的郡军主力,而后,他又向各县下令,征召精壮,扩充各县的县兵,加强自保的能力。
在甄阜看来,只要把舂陵反军困在蔡阳、襄乡、邓县、童陵这一片区域里,不让其继续向外扩张,以郡府的实力,将其彻底歼灭并非难事。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柱天都部的野心和扩张速度。
庆功宴之后的第四天,刘縯便召集麾下众将,商议下一步的进攻策略。刘稷率先表态,他的策略很简单,直取新野。
目前柱天都部的势力范围和新野之间,还隔着朝阳和湖阳两个县。
按理说,柱天都部要攻打新野,应该先打下朝阳和湖阳,起码得先打下期中的一个,然后以此作为跳板,再去攻打新野。
直取新野,出人意料,可起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然,这个战术也非常的冒险,如果能一战成功,那还好说,若不能成功,对新野久攻不下,那么进攻的将士就危险了,他们将陷入后路被断,全无补给的窘境。
邓晨和邓奉都表示支持刘稷的提议,首先他叔侄俩都是新野人,当然希望己方能尽快打回新野,其二,他俩都对新野非常的了解,清楚新野县兵的实力,认为己方若去偷袭新野,将有很大成功的希望。
刘秀经过一番仔细思量,认为刘稷的战术太过冒险。他说道:“目前各县都已接到甄阜的命令,在大量征召精壮,想来新野目前的县兵兵力,数量已然不少。”
新野是大县,人口众多,而且流民也多,征召精壮,相对容易,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县兵兵力扩充到几千人。
另外,新野城内的粮草、辎重囤积数量也多,既能养得起大量的县兵,同时也不怕被己方围城。
己方的进攻一旦受阻,接下来将要面对着新野、朝阳、湖阳三地县兵的合围,过于凶险,己方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的急于求成。
刘稷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新野的兵力有所增加,可我们的兵力也不少,一鼓作气拿下新野,在我看来,并非难事!”
目前柱天都部的兵力业已扩充到六、七千人,称得上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了。
刘秀微微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摇头说道:“一旦进攻受阻,兄弟们将面临三地县兵的围攻,凶多吉少。”
“不然,即便战事不利,进攻受阻,我军弟兄也完全可以撤退,暂避锋芒。”
邓奉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说道:“文叔忘了白山不成?我军弟兄就算未能打下新野,退一万步讲,还是可以退进白山,作为自保。”
刘秀苦笑,说道:“没有补给,没有粮草,弟兄们退入白山,岂不是自寻死路?”
邓奉但笑未语,转头看向邓晨。邓晨接话道:“文叔,我们在白山还囤积了一大批粮食。”
听闻这话,刘秀满脸的错愕,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己方在白山囤积的物资都已经被运回舂陵了。
邓晨解释道:“先前我们囤积的物资,的确是被运到了舂陵,但是后来,阴家又在白山囤积一大批的粮食。”
刘秀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诧异地看着邓晨。
邓晨说道:“自从丽华小姐上了王莽的选妃名单,阴家就已经下定决心反莽,这段时间,阴家一直在变卖田地和资产,将其换成粮食,囤积在白山,准备援助我军。后来我军于舂陵起事,各县的控管都变得严苛,阴家囤积于白山的粮食,也一直没机会运出来。现在,倒是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原来如此!”原来阴家还在白山秘密囤积了粮食,难怪邓晨和邓奉会支持刘稷偷袭新野的战术,这样来看,己方偷袭新野,不敢说一定能成功,但起码有了自保的本钱。
刘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说道:“如此,此计倒也可行!”
听刘秀也赞同自己的战术了,刘稷越发的兴奋,向刘縯插手说道:“大将军,末将愿率军攻打新野!”
邓奉紧随其后,跨步出列,插手施礼道:“大将军,属下也愿率军攻打新野!”
刘秀和刘稷都已经升为偏将军,邓奉当然不愿落于人后,此次攻打新野,就是一次难得立下大功的好机会。
伤势痊愈的刘恭、刘谨以及李轶等人也都跟着出列,向刘縯请缨,表示愿意出战。
众人斗志昂扬,皆有出战的决心,刘縯自然很高兴,他略微想了想,点头应道:“好!此战,刘稷为统帅,邓奉为副帅,率军三千,进取新野!”
刘秀眼珠转了转,说道:“大将军,我以为还应派再出两路兵马,佯攻朝阳和湖阳。其一,可迷惑敌军,更好的掩护稷哥一部的偷袭,其二,可以分担稷哥一部的压力,就算到了新野,进攻受阻,朝阳和湖阳两县的县兵也无法立刻去往新野增援。”
还没等刘縯说话,刘涌哼笑出声,说道:“我方的兵力,总共才六千来人,分出三千,偷袭新野,剩下的三千来人,又要分守蔡阳、邓县、襄乡、童陵四地,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进攻朝阳和湖阳?”
刘秀一笑,说道:“正因为我军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打朝阳、湖阳,所以我才说去佯攻,做出我军要主攻朝阳和湖阳的假象。”
“即便是佯攻,也需要调动大量的兵力,可这些兵力又从哪里来?”
“可临时征召四县的流民。”
“临时征召流民?流民能打仗吗?只怕是一见到官兵的影子,他们就先被吓跑了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只需做出佯攻的假象,其目的不是要和朝阳、湖阳的县兵真刀真枪的打,只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将其拖在朝阳和湖阳境内,无法驰援新野就好。”
刘涌还要继续唱反调,刘谨都看不过眼了,他清了清喉咙,说道:“父亲,我以为文叔之计可行!”刘谨被刘秀罚了两百鞭子,差点没被抽死,他心里对刘秀并非没有怨言,不过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刘秀借用流民的这个主意不错,在很大程度上的确能起到迷惑朝阳、湖阳两地县兵的效果。
见自己的儿子都站出来支持刘秀,刘涌脸色难看,狠狠瞪了刘谨一眼,气呼呼地不再说话。
刘縯说道:“好了,就按照阿秀的主意办!用临时征召的流民,佯攻朝阳和湖阳两县,刘稷和邓奉,率我军主力,主攻新野!”
稍顿,他说道:“至于佯攻朝阳的任务……”
他话音未落,刘秀主攻请缨,说道:“大将军,我可从邓县召集流民,佯攻朝阳!”
刘縯沉思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准!”
他话音刚落,李轶拱手说道:“大将军,属下愿从襄乡召集流民,佯攻湖阳。”
“准!”
事情被迅速敲定了下来,柱天都部将接下来的目标锁定在了新野身上。
南阳郡有两个中心,一个是郡城,另一个就是新野,能否攻占新野,对柱天都部而言,至关重要。
一旦打下了新野,柱天都部等于控制了南阳郡的南部,为下一步进攻宛城乃至郡城,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其他人的战前筹备,暂且不表,且说刘秀。当天,他便动身赶往邓县。
刘秀的部下,目前基本都留在邓县,包括邓禹、严光、盖延、冯异、傅俊等等。随刘秀一同去往邓县的是朱祐。
长话短说,刘秀和朱祐日夜兼程,第二天下午,终于抵达邓县。
到了邓县之后,刘秀立刻召集众人,商议军务。
与会之人,出了邓禹、严光等人外,还有县令王崇以及刚被升为校尉的赵英。
对于众人,刘秀没有任何的隐瞒,将己方制定的战术,全盘托出,最后他说道:“我负责佯攻朝阳,此战,我需征集一千到两千的流民。”
王崇和赵英对视一眼,前者说道:“将军,召集两千的流民并不难,县衙也有足够的钱粮来召集这些流民,只是……”说着话,他看了一眼赵英。
赵英接话道:“朝阳县令易谆,县尉谢盛,皆非等闲之辈!将军带流民佯攻朝阳,只怕是……凶险万分啊!”
邓县和朝阳相邻,两县的县令、县尉自然都很熟悉。易谆饱读诗书,才学出众,而谢盛又是位善于用兵、骁勇善战的武官,这两人一文一武,配合默契,王崇和赵英都觉得刘秀带流民进入朝阳,做出佯攻的姿态,过于冒险。
他二人甚至都担心刘秀刚‘率军’进入朝阳,易谆和谢盛就有可能主动来迎战,流民一旦遇见官兵,立刻就会原形毕露,吓得落荒而逃,剩下刘秀,岂不成了人家的俎上鱼肉,待宰之羔羊。
邓禹和严光等人也是眉头紧锁,表情凝重,认为刘秀带着流民声张虚势的去佯攻朝阳,的确凶险万分。
朝阳本身就不是个小县,县兵众多,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兵力扩充,估计目前朝阳的兵力起码在两三千人左右。
人家不出城迎战也就罢了,一旦出城迎战,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