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众人纷纷散去,甄阜是和王璟一起走的,现在他依旧住在王璟的家里。
刘縯、刘秀、邓晨等人没有马上离开,等其他的宾客都相继告辞,阴识让下人关闭门窗,他和阴兴一同向刘縯拱手深施一礼,说道:“我兄弟二人,久仰伯升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有外人在场时,阴识阴兴没怎么和刘縯说话,现在外人都走光了,他们也终于可以坐下来详谈了。
刘縯向他二人拱手还礼,说道:“两位阴公子不必客气!”
“伯升兄叫我次伯(君陵)就好!”
众人寒暄了几句,重新落座。
邓晨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上次在王家的宴会上,次伯和君陵已经落了甄阜的面子,这次,又再次落了甄阜的面子,只怕他会怀恨在心,于阴家不利啊!”
阴兴冷笑出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别人或许怕他,但我阴家还没把他这个太守放在眼里!”
听闻这话,刘秀摇头说道:“甄阜这个人很不简单,既有头脑又有城府,而且深藏不露,让人很难琢磨他的心思!”
即便是刘秀这么机敏的人,事先都丝毫没有察觉甄阜竟对邓奉起了杀意,直至甄阜安排的那些人对邓奉直接下了杀手,他才知道,原来甄阜已有除掉邓奉之心。
这个人的心计,藏得太深,除了他自己,其它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任何的端倪。
阴兴还要说话,阴识向他摆摆手,他看向刘秀,正色问道:“文叔,你认为我阴家有什么弱点会被甄阜钻了空子?”
刘秀陷入沉思。阴家是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要人有人,而且在全国都极富盛名,颇有威望,别说是甄阜,即便是朝廷在处理有关阴家的事情上都要礼让三分,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出来阴家有什么弱点或者把柄能让甄阜抓住。
他想了好一会,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出来。
阴兴仰面而笑,说道:“连文叔都想不出来,甄阜拿我阴家,根本是毫无办法嘛!”
阴识摇头,说道:“二弟,不可掉以轻心!”说着话,他看向刘縯,开诚布公地说道:“伯升兄,对于你们做的事,我阴家很想全力支持,不过这么一大家子,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敢贸然决定,还望伯升兄多多见谅。”
刘縯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次伯所言,我都明白。”
“不过伯升兄若在钱财方面有需要我阴家出力的,尽管开口,在这上面,我阴家可全力资助伯升兄!”阴识正色说道。
刘縯闻言,心头大喜,向阴识欠身施礼,说道:“次伯慷慨,伯升感激不尽!”
“既然都要反莽,刘大哥又为何要帮着朝廷,剿灭新市和平林两地的绿林军?”随着话音,大厅一旁的侧门打开,阴丽华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的突然出现,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刘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握住佩剑的剑柄,等他看清楚阴丽华的模样,不由得一怔,暗道一声好个容貌绝色的姑娘!
阴识急忙向刘縯摆摆手,说道:“伯升兄勿惊,这位是舍妹丽华!”
阴丽华?刘縯反应过来,对阴丽华一笑,欠身说道:“原来是丽华小姐!”
刘秀解释道:“甄阜对大哥在舂陵的所作所为已经起疑,甄阜邀请大哥助他平叛,也是有意为之,以作试探,倘若大哥不允,甄阜必会猜到大哥将要揭竿而起。”
阴丽华先是向刘縯福身施了一礼,而后对刘秀说道:“就算不得不应,但刘大哥也完全可以暗中帮助绿林军!”
又何至于让甄阜只带着三千郡军,就全歼了新市和平林两地的一万多绿林军?
刘秀正色说道:“丽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也太理想化了,欲暗中帮助绿林军,谈何容易?大哥的身边,遍布甄阜安插之眼线,别说去暗助绿林军没有可能,就算稍不出力,都会被甄阜所察觉,从而引起甄阜的警觉和杀心。”
见阴丽华还要开口争论,刘秀继续道:“另外,所谓的全歼,所谓的歼敌万余众,那都是甄阜为了向朝廷请赏的夸张之词,此次绿林军的确损失惨重,但核心尚存,另,新市军首领之一的王凤,就是被大哥偷偷放走的,丽华又怎能说大哥没有暗助绿林军呢?”
阴丽华以及阴识、阴兴都没想到还有这些事。阴丽华愣了片刻,又问道:“那元之呢?元之又是怎么下落不明的?他……他真的葬身火海了吗?”
看阴丽华一脸的关切和担忧,刘秀心中酸涩,他沉吟片刻,小声说道:“元之并非下落不明,而是藏于白山!”
见阴家兄妹惊讶地看着自己,刘秀道:“王璟对元之恨之入骨,而甄阜又与王璟串通一气,此次平叛,甄阜特意安排了精锐手下,欲伺机刺杀元之,好在被我们恰巧撞见,元之毫发无损,但考虑到甄阜已对元之起了杀心,我们担心元之继续待在新野,还会招来横祸,便秘密安排他到白山暂避。”
原来如此!阴识、阴兴不由得长松口气,他俩和邓奉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交情莫逆,得知邓奉安然无恙的躲在白山,连日来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阴丽华知道邓奉没事的消息,也是如释重负,精美的小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见状,刘秀心中更是苦涩,垂下头来,露出苦笑。
他们在阴府又聊了一会,见天色太晚,继续待下去怕被人起疑,才起身向阴家兄妹告辞。
在送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阴丽华面露歉意地说道:“刘大哥,刚才丽华语气不佳,还望刘大哥海涵。”
刘縯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说道:“丽华不必客气。”
阴丽华目光一转,看刘秀低着头,有些无精打采地走在刘縯旁边,她含笑问道:“文叔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刘秀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向阴丽华一笑,说道:“怎么会呢,丽华小姐多心了。”
阴丽华小脸故意一沉,说道:“怎么又叫我丽华小姐,不是说过了吗?叫我丽华就好。”
走出阴府的大门,看邓家的马车就停在外面,刘秀拱手施礼,说道:“次伯、君陵、丽华小姐,在下告辞!”说完话,他转身向马车走过去。
看着刘秀的背影,阴丽华感觉刘秀对自己好像疏远了很多,以为他是在生自己刚才质问刘縯的气,不满地小声嘀咕道:“刚才我也没说什么,而且也向刘大哥道过谦了,文叔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听着小妹的嘀咕声,阴识和阴兴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刘秀这个人的心胸没有那么小,不会因为别人埋怨了他大哥几句,就生闷气,问题只能是出在小妹对元之的关心上。
看到自己喜爱的女子,那么关心另一个男子,无论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刘秀再怎么年少老成,有心计、有城府,但他终究是人不是神,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
在阴丽华的个人感情上,阴识、阴兴插不上手,他俩也不可能去强逼着小妹喜欢上谁。
回邓府的路上,刘縯感觉刘秀情绪低落,他心思转了转,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阴家的丽华小姐,有容貌,有才华,又有家世,我看了也很中意。”
见刘秀抬头看着自己,刘縯一笑,说道:“如果阿秀喜欢人家,大哥可以出面,去向阴家提亲!”
刘秀身子一震,急忙摆手,说道:“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刘縯傲然说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我刘縯的弟弟,配得上他阴家的姑娘!”
刘秀苦笑,上门提亲?恐怕十成十会被人家拒绝,那么以后自己还怎么和阴丽华见面?刘秀连连摇头,说道:“大哥,我的事,就让我自己去处理吧。”
“你自己若能处理好,当然无需我这个大哥出面了!”刘縯意味深长地说道:“阿秀,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娶妻生子……”
他话没说完,刘秀清了清喉咙,身子向后倚靠,揉着额头说道:“刚才在阴府喝得有点多,头疼,大哥,我先睡一会。”
刘縯白了他一眼,越想越气,啪的一声,在刘秀的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把刘秀疼的差点蹦起来。刘縯说道:“提个亲怕什么,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天下之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娘们儿不有得是?”
刘秀一声没吭,转了个身,干脆背对着刘縯。
天下的姑娘是很多,上门给刘秀说媒的媒婆也不少,但他就是喜欢阴丽华,除了阴丽华,他谁都不想要。早在几年前,这个姑娘就把他的心塞满了。
看着刘秀的后脑勺,刘縯没好气的在他后脑又捅了一手指头,把同是坐在车里的邓晨、邓禹都逗乐了。
第二天,甄阜带着郡军离开了新野,回往郡城,刘縯也没打算在新野多做停留,准备带着两百多手下门客回舂陵。
其实新市之战,他手下的伤亡远没有那么多,之所以只剩下两百来人,是为了打消甄阜心中的顾虑,故意做给他看的,至于其他的那些兄弟,都已被刘縯、刘秀藏了起来,并让他们跟着邓奉去了白山。
也就在刘縯准备带人回家的时候,有一人突然来到了新野,李轶。